厉欢突然笑道:“何哥,你们不是说找我有事吗?到底什么事啊?”
我回过神来,笑道:“想找你帮帮忙。”
厉欢有些困惑,问道:“我能帮你们什么忙啊?”
任建嘿嘿一笑,说道:“这事还非得你出面才行,整个媒体圈咱们除也你就没有别的朋友。今天上午我们开了一个庭,案子本身很有报道价值,判决结果又比较罕见,所以想请你帮忙作个报道。”
厉欢听说是正事便认真地向任建询问一番,临末说道:“我倒是没问题,但这种题材我要先向上面汇报,领导批了才能领经费、派摄像、配司机。如果你们想明、后天就出报道,可能有些难。”
我微急,说道:“那有没有其他办法?你在这圈子朋友多,帮忙想想?”
厉欢沉吟道:“要不报纸吧?他们做报道比我们简单,有些时候一个电话就把稿子写出来了。”
我与任建互视一眼,点头道:“报纸好!”
厉欢瞪着可爱的眼睛打出电话,半个小时后一男子匆匆而来。
这男子与厉欢打了招呼刚刚坐下,却又猛地盯着任建,裂嘴笑道:“贱人!怎么是你啊?”
任建愣了一下,大笑道:“叶子!你小子还是这么猥琐!”
叶子与任建大笑着解释一通,原来他们是中学同学。
我看着任建,笑道:“看来你这外号不是大学才有,应该是历史悠久啊!”
叶子笑道:“那是相当悠久,反正我们高中的时候就听他们初中同学说他小学时期就有贱人的名声。”
众人一笑。
叶子听厉欢说完,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事?不说我和贱人的交情,就是你欢妹一声号令,我连夜就将稿子写出来。嘿嘿,欢妹,什么时候赏脸让我请你吃饭啊?”
李立威清咳几声。
厉欢瞪眼笑道:“就今晚啊,等会你把单买了就算请我。”
叶子面色无异,却把目光对准了我,迟疑道:“这位何哥好生面熟啊,咱们一定见过…….”
我心念急转,笑道:“我以前在崇州住过几个月,咱们见过也有可能。”
叶子摇摇头,说道:“不不不…….我想起来了,惊魂日隆镇!你就是《惊魂日隆镇》的男主角!”
我恍然而笑,笑带尴尬。
叶子扭头看向任建,笑道:“贱人,没想到你也挺上镜啊,那次我在电视里看到你都不敢相信那人会是你。可惜没有你联系方式,不然早就约你喝酒了。”
任建哈哈笑道:“今天联系上也不晚,以后有什么业务尽量想着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叶子笑了一通,又啧道:“说到业务还真有,我表妹前阵时间想请一个律师,我问她请到没有……哎贱人,你搞对象没有?”
任建嘿嘿一笑,摇头道:“你还是永远都改不了的猥琐、八卦!”
厉欢侧身给李立威的咖啡加了一些方糖。
叶子嘿嘿一笑,打出电话。
我微微扬眉,觉得叶子电话里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片刻,叶子收起电话,满脸遗憾道:“可惜,我表妹已经请了律师。可惜可惜……贱人,你到底搞对象没有?我表妹还是单身,要不……”
任建一通笑骂,说道:“你表妹是不是李令月?”
叶子一愣,说道:“你们认识?”
任建看看我,笑道:“我和何律师就是她请的律师。”
叶子再愣,复哈哈大笑,道:“缘份呐!贱人,咱什么时候来个亲上加亲?”
任建厉喝一声滚蛋,笑道:“说正事,我们希望这报道明、后天能出来,你要不要先见一下当事人?”
叶子笑道:“你们说清楚不就完了?见什么当事人啊,他请我吃饭吗?给红包吗?哈哈,放心,明天我就把稿子弄出来,后天一准儿见报。”
任建摇头叹道:“防火防盗防记者啊!”
李立威清咳几声,纠正道:“是防报社记者。”
…………
崇州唐安路旧时有座天庆观,史传唐高宗与武则天之女太平公主曾在这里出家。沧海桑田,昔日的天庆观现今已变成崇州颇具知名度的卡夫卡咖啡厅。
太平公主后来还俗嫁人、改嫁,参与宫变,拥立睿宗李旦、把持朝政。玄宗即位后,她又密谋政变,后谋泄被杀。
对于这女人一番让人心惊肉跳的举动是否与天庆观的地理风水有关我并不清楚,但我清楚今天的卡夫卡注定会让张四平心惊肉跳。
叶子有着与任建不相上下但风格迥异的猥琐,甚至比任建还多出一份本是女人才钟情的牵线搭桥的八卦,但这些都不影响他办事的利索和淫巧。
今日报道果然出来,题名《道是无情却有情》,报道并未明目张胆地大肆讴歌益州中院和市检,但却从当事人黄经纬口中听出中院和市检是如何的公正,是如何的深得民心,以及他自己连带家人对中院和市检乃至整个益州是如何的感恩戴德。
报道称中院判决看似对李某及其亲属的无情,但对于怀抱幼子、侧拥妻子的黄经纬来说,则是重生一般的恩赐。
我和任建对这篇报道颇为满意。
只是,叶子这丫连黄经纬的面都没见过,他是如何做到把那些让人热泪盈匡的画面跃然纸上的?
甚至,这画面的生动感和清晰度都能超过昨天凌满满开庭的尴尬场面。
深刻认识到左右法官判案是一种干扰司法的违法犯罪而必须放弃后,我和任建几乎同时想到一定要用猖狂的小人得志来弥补一下我们心中那份失落和不甘。
是以,昨天凌满满开庭时满口胡话让原、被告双方以及旁边人员不敢相信、啼笑皆非、嗤之以鼻,再让她自己面红耳赤、欲说还休,也就不足为怪。
昨夜,任建提议一鼓作气让张四平得到应有的待遇。我本有些迟疑,因为我隐隐觉得我们的举动有些猖狂过余的嫌疑,更有一些被叶荣发现而让自己再度成为他眼中小丑的担心。
但是,这贱人面色凝重地给我描绘一副带小孩的毛梅梅现在只能靠卖保险而维持生计的面画,我便不再犹豫。
不可否认,不论是作小人还是作小丑,均会让我产生一种难言其妙的快感。据说,这便是传说中人性的劣根。
今日一早,在正气浩然的两大修真者道识的扫描下,张四平的身影被锁定在卡夫卡咖啡厅。
音乐是熟悉的《斯卡布罗集市》,我不自觉地想到苏小月酒窖,这让我心中的正气更强盛一分。
在张四平旁边的卡座坐下,我和任建铺开卷宗,然后各自掏出书来风轻云淡地看着。
《六爻秘术》现在对我来说纯粹是为了装一个逼,它对任何一个修真者都不再有吸引力,但对普通人却还保持着一份神秘和高端;当然也有可能是猥琐和荒诞;但不论如何,扯眼球的目的总是还能达到。
任建依旧抱着那本比他还要猥琐的《黄帝内经》,姿势优雅地捏着兰花指,轻轻翻动着书页,仿佛已经深深融入卡夫卡的文青氛围。
但我知道,这贱人一定与我一样,听力已定在旁边张四平和他对面那男人身上。
张四平笑道:“…….对于这种案子,那我的经验就太丰富了。不知你看过没有,崇州电视台曾播过一个专题片,好像叫《惊魂日隆镇》,那里面两个律师就和我打过对手。结果怎么样?呵呵,他们是我手下败将。”
男人声音有些意外,笑道:“看过看过,我妈最喜欢那两个律师。嘿嘿,但案子这种事情不能说喜欢谁就交给谁,还得交给您这样有经验的律师才行。”
张四平谦虚之辞如花飘荡;我一腔愤概喷薄欲出!
张四平说的显然便是任建四伯与方勇义那个“153元”的案子,虽然当初在庭上我确实被他逼得有些难堪,可最后那案子到底是我们胜诉啊!
这厮竟然满口雌黄,睁着眼睛说瞎话!
看来到底还是任建眼光毒辣一些,这种靠诋毁同行的手段来招揽业务的败类就是欠收拾。更不说就是因为他的告发才让李念刚的铺子被撤销,继而导致毛梅梅苦撑半年仍无律师业务而不得不去卖保险。
我心念陡起,池塘平现。
一身正穿的张四平背靠沙发,满脸儒雅的微笑。他对面男人堆着一身富贵肉,但脸上却意外地挂着一串谦卑。
富贵肉呵呵笑道:“张律师,我再确定一下啊,按您的经验来说我这案子肯定会赢吧?”
一朵艳红荷花凭空出现在张四平头顶,张四平直直地看着富贵肉,脸上憎恶之色如流水般淌出,仿佛看见一堆鲜活的粪便,哼道:“你是瓜娃子嗦?听不懂人话啊?你自己说说,这个问题你问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