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力宏本是将矮个警察压在身下,此时却被另一警察一脚踹翻。我身形一闪从他身边跨步而过,他便一巴掌将扑过来的警察扇翻在地,然后这家伙像嗷嗷叫的小老虎一般猛扑上去,将那警察和矮个警察一块压在身下。
就这几步路的时间,我身后已经没人继续追随;扭头一看,却是任建正与先前按他那警察在纠缠,而持警棍这厮可能觉得追我有些困难,便转身一棍敲向任建。
任建与先前按他那警察如蒙古人摔跤一般互拽着双臂,似乎势均力敌。但就在持棍警察欺来之际,他突然一声怒吼,将对面那警察挪个咧跄,而飞来的警棍便在这警察背上敲起一声闷响,这警察闷声跪倒在地。
那持棍警察一愣,被任建一脚踹翻。
我大感欣慰,暗道这贱人不愧跟随我这么久,手脚确实比一般人要麻利一些。正想给他抛个嘉奖的媚眼,却见这贱人曲膝一顶,将跪在面前的那警察顶翻,然后纵身一扑,将持棍警察骑在身下,双手唱着啪啪歌,轮换着在人家脸上飞舞。
这个过程不算长,但战局已经初定。
对方八人,除了两人蜷缩在地上呻吟,余下之众均被我方人员骑在跨下。我扭头看了下面色苍白、双手抱在胸前且早已躲得远远的白衫女孩等人,觉得眼前画风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倘若没有这番变故,按时间算来,我眼前这几条汉子也应该开始体力活动,甚至极有可能姿势都相差无几。只是,他们面对的人却……
我暗自偷笑,信步在这旖旎的画卷中。但此时已不需要隐晦,反而需要在周敏等人眼前亮亮相。
正逢左力宏身下那俩警察吃力地将他翻身压住,我大叫一声道:“宏哥儿,小心!”然后大步跨过去,一脚踹翻一个,再与他合力将矮个警察重新按倒在地。
对一个人的称呼实则是一件非常考究的事情。比如“宏哥儿”三个字,正如周敏被欧阳毓等人唤作“敏公子”一般,并非是基于尊重,而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特别亲密的朋友之间的昵称。而这个昵称,却比其他任何尊称都更加显得情谊深厚。
我这声宏哥儿则更妙,因为它发自于千钧一发之际,发自于左力宏患难之间。不知左力宏感觉如何,至少我自己觉得声情并茂,不仅仅流露出淋漓尽致的关切之情,而且此情绝对是发乎自然,犹如小河流水。
刚被我踹翻的那厮颇为顽强,他应当还是半躺在地上,拳头却向我后背挥来;我听风声觉得尚差几厘米才能够得着我,于是不经意耸肩,让那厮的拳头正好落在我肩上。我惨呼一声,却毫不停顿,转身像***堵机枪那般将他扑倒。
这眨眼间,我算得此人似乎有些多余,便在其腹间上脘穴一点,让他躺着休息。当然,手上还得作势地狠抡几拳。
待回过头,见左力宏骑在矮个警察的身上,双手死死摁住对方的双手,却对我呲牙咧嘴地笑着,叫道:“哥,干得漂亮!”
我点点头,翻身而起。因为窦仕桂又被人家一脚蹬开,不但失去骑在上面的位置,还被人家一拳打倒在地。我跃上去从背后紧紧抱着人家,嘶声叫道:“窦哥,快上!”
窦仕桂爬起来,双手握拳,脚下居然灵活地前后跳跃,像一个非常专业的拳击手。只是这拳击手像是在和自己玩似的,一会低头闪躲,一会闪电出拳,就是迟迟不上来和已被我抱死的对象进行身体接触。
瞟见周敏紧紧抱住一个警察在地上翻滚,一会在上,一会在下,隐有被制之险。我心下着急,曲膝一顶,将窦仕桂的拳击对象撂倒在地。窦仕桂不失时机一纵而来,稳稳骑在人家身上。
我向周敏冲去,大声叫道:“周哥,顶住!”然后用手臂勒住对手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将其拖将在地。周敏坐起身体,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哇哇怪叫着扑过来,出拳如风,像是打沙袋一般。
如此几分钟后,不论是在上面的人,还是在下面的人;无论是躺着的人,还是站着的人,动作都渐渐僵硬下来,如瘦狗一般张圆了嘴巴喘着粗气,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来。
男人的战斗,本就是体力活儿。
正值此,走廊光线一暗,涌出一群活人,并伴随着响亮而杂乱的厉吼声。紧接着,我等便被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我趴在地上,侧脸斜眼盯着为首那人,心情十分复杂。
那人本是戾气满脸,但不知为何突然愣了一下。他猛地一扬手,场间便静下来。几秒钟后,那人大声说道:“全部松手。所有人听着,即刻收队。”
场间死一样的寂静。
那人语气有些急燥,再次说道:“都聋了吗?立刻收队!”
场间轰然,人头攒动,或扶或抬,片刻后便只剩下我们这行人。我慢慢站起身来,见周敏等人纷纷爬起,满脸兴奋。
任建凑到我身边,低声道:“刚才那是……”
我点点头,低声道:“嗯。”
周敏整理着衣衫走向房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道:“哥儿几个进来……休息……休息。”
众人在房间里或瘫或卧,个个衣衫零乱,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或多或少的兴高采烈的伤痕和血迹。
左力宏仰在沙发上,大声叫道:“过瘾啊过瘾!哈哈哈。”
周敏喘着气,笑道:“我十岁……以后就…….就没打过架了。”
窦仁桂摇头笑道:“完胜!一边倒啊。”
众人哄笑如春风。
门口人影一闪,那高挑女孩探进头来,弱弱说道:“哥,我们拿衣服。”
周敏狠狠喘了几口气,招手道:“穿什么衣服?都叫进来脱衣服。”
高挑女孩脸上惊恐,强笑道:“哥哥,今天就算了吧?改天,改天妹妹一定把你陪巴适。”
曲布直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赶紧走。”
高挑女孩如蒙大赦,抱起衣服一溜烟出去,一阵悉悉索索后便领着众女孩小跑着离去。
众人气息渐匀,谈性高涨,纷纷描绘先前那自认为是最经典的某一拳或某一脚。
没多时,门口又是人影一闪,进来一男子,却是刚刚率众将我们按倒在地上的为首那人。
此人便是我的深度合作者,辜透松。
辜透松笑意明显,但却掩盖不了眼中惶恐之色,他径直走到左力宏面前,微微点头,笑道:“左少,这…….今天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真不知道是你们……”
左力宏盯着辜透松,似笑非笑道:“你松果子官做大了,下面的人做什么事你都不闻不问?”
辜透松笑容僵硬,解释道:“左少,你知道我以前一直在分局,这才刚调到市局不久,和下面人也不熟。再加上今天是综合整治,我临时代队。我……刚知道今天来的都是协警,他们有眼无珠,不认识左少和这些朋友。我回去……”
左力宏嘁了一声,说道:“协警?协警能单独执法吗?你当我傻呢还是以为我不懂法?再怎么说我还有两个兄弟是律师嘛。”
辜透松裂了一下嘴,侧头看向周敏,笑道:“周少,请你们多包涵啊,这真是误会…….得罪啊得罪啊。”
周敏像是没有听见辜透松说话一般,自顾拿着卫生纸拭着嘴角的鲜血,同时发出痛苦而夸张的嘶声。
辜透松眼神有些迷散,局促无语。
我暗暗思忖,向周敏招招手,说道:“周哥,咱借一步说话。”
周敏愣了一下,起身与我走到窗边。
我低声说道:“周哥,实不相瞒,这辜队长也是我一个比较好的朋友。再说,今天这事应该真是误会,想来他确实也不会知道是咱们。你看能不能……”
辜透松行事稳当,自己又以聪明人自居,所以不难分析出今天这事确非其主观上存在故意。他虽然并未与我说话,但眼神早有接触,我躲是躲不过去的。再者,我还希望与他长期合作,自然不希望他太难堪,更要避免他以后看见我便会恼羞成怒。
是以,我对周敏说的这几句话倒真是发自肺腑、十分真诚。
周敏盯着我看了一会,点头道:“明白。”说罢走到左力宏身边,说道:“宏哥儿,就这样吧。”
左力宏看看周敏,又看看我,说道:“我没事啊,辜队长不抓我我就得谢天谢地,还能怎样?”
辜透松弯腰不语。
周敏冲辜透松挥挥手,笑道:“去吧去吧,这就是个误会。”
辜透松似乎松了口气,却未挪步。
左力宏啧了一声,说道:“咋的?你杵在这儿干嘛?还想着抓我啊?”
辜透松连连笑道:“不敢不敢,那…….左少周少,你们玩,我…….先走了。”说罢快步出得门去。
我拱手笑道:“谢周哥!谢左哥!”
周敏笑着摆摆手,一副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的神色;左力宏则一跃而起,笑道:“何哥,你这可折煞小弟了,叫我宏哥儿就是啊。”说罢侧首对周敏说道:“哥,患难见真情啊!刚才何哥那一声宏哥儿叫得我好感动,当时我就在想,这才是过命的兄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