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把话放下了,你们去贴告示全城通缉,谁要是能抓住那个老乞丐,赏银一百两。要是能抓住那个小乞丐丫头,赏银二百两,额不,三百两,不对不对,五百两!小爷赏他五百两,承他一个人情,今后上善郡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替他摆平一次。总之无论如何一定要给小爷把那小丫头片子给揪出来,听到没有!”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萧清弦就不信,全城数十万人还找不出两个小乞丐了。一众侍卫听闻,疲惫一天的精神没由来的一震,昂首挺胸的应了一声,四处奔散而去,果真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姐姐,这院子也太大了吧?要是没有你带路,我肯定又得迷路了。”
萧清弦正幻想着,抓到那个让他在全城门百姓面前丢脸的小乞丐后该怎么折磨她,没想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一整日,苦苦追寻不可得之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耳边。
他猛然回头,只见那在他脑海里嘲笑他,冲他做了一日鬼脸的那个小乞丐那可恶的脸庞赫然就在眼前,即便她此时洗干净了脸蛋,换了一身衣裳,梳了一头漂亮的辫子,他依然一眼认出来了。
“小乞丐!”憋在胸腹间一日的怒火终于得以发泄,萧清弦嗷呜大吼一声,眼冒火光,“小爷看你往哪儿跑!”
不远传来那声嘶力竭的嘶吼吓了玉草一跳,今日实在是没少受惊,看了一眼怒气腾腾向自己冲来的萧清弦,她惊叫一声掉头就跑,溜的速度竟然飞快。
“啊,小姐您别跑啊,咦?少爷?少爷,您也别跑,少爷!”小姐少爷二人相见便大叫了起来,二人莫名其妙的就跑没了影,诡异的情况让大丫鬟呆呆的不知所措。
“别跑,你个小乞丐,看小爷今日如何弄死你。”萧清弦撒开了腿飞奔着向开溜的玉草冲去。
“你个小狗官,贪赃枉法,迟早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现在你还想杀人面口,就不怕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遭五雷轰地劈成人渣吗?”玉草跑得也是飞快,这全亏得自小就和叠翠镇里的官兵们玩猫抓老鼠的把戏,她一路飞奔,嘴里还不住的骂着,这也是复天佑教过的,被官兵追一定不要害怕,要恶狠狠地骂,恶毒的诅咒他们,等他们气炸了自然就追不上了。
“可恶,小丫头片子,浑身脏兮兮的嘴把也这么不干不净,让小爷抓住了一定先撕烂你的嘴。”
“我呸,就你这弱鸡似得面条腿,我只用两层功力就能让你在我屁股后面吃土,你要真有本事就来抓我呀。”
果不其然,此法百试不爽,萧清弦气的哇哇大叫,涨红了脸追赶,可还真就追不上玉草。玉草见二人相聚甚远之时还不忘停下来回头冲他做个鬼脸,那可恶的神情气的让萧清弦有种一口老血含恨喷出的冲动。
二人你追我赶,跑了足足半炷香,萧清弦浑身被汗水打湿,穿着一身军甲的他在显然是吃了大亏,此刻已是精疲力竭,他喘着粗气,眼神都跑得快涣散了,躺在草地上不甘的看着离他不远,同样是累的快躺下的玉草,但是此刻玉草却表现的不急不躁,神完气足。
“臭,臭,臭丫头,有本事你别,别跑……”
一头的汗水打湿了玉草原本梳的好看的头发,秀丽长鬓全粘在了她的脸上和唇边,她吐了吐吃进嘴里的发丝,观望着萧清弦是起不来了,她向着他渡步走去,强压着燃烧的肺部呼吸故意压制的很平稳,她要按惯例的执行嘲讽攻势的最后一招,王之蔑视,以一种无敌的姿态以达到摧残对手心灵为目的一种表演。
复天佑总是教导大家,不想被官兵抓到的最好办法不是跑得有多快,而是让对方觉得自己跑得有多慢,给官兵制造心理暗示,让对方生出永远追不上对方的精神错觉。以往他们每次将官兵戏耍的团团转之后,都会摆出一副镇定自若,风轻云淡的表情,好似被追赶的并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在前方散步,根本没把官兵放眼里。
走到萧清弦跟前,她纯熟的摆出复天佑带领下练习了多年的表情,淡漠的眼神中没有过多的情感,有的只是那明亮的眼眸下目空一切的鄙夷与不屑。
照着口诀方法:抬高下巴,目视远方,脑袋不动,余光注视。口气平淡不带感情色彩,想起那句奇怪的台词,古怪的腔调,她开口道,“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
“你,你,你……”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听了那句话不知为总觉得充满无尽嘲讽意味的话,萧清弦一口气没缓过来,被气的脑袋发懵,开始口吐白沫。
“萧清弦!混帐东西,十息之内给老夫滚回来,否则等着吃鞭。”
这时,和先前萧清弦一般口吻的嘶吼不知从何处传来,响彻整个总督府大院。那震耳聩聋的咆哮令躺在地上有些不省人事的萧清弦忽然浑身一个机灵,蹭的坐了起来。
玉草一惊,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生怕萧清弦生力反扑,不料他起身之后却向着反方向撒腿就跑,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那速度一点不比先前慢少许。
“小姐,原来您在这,快跟我走吧。”满头大汗的大丫鬟终于找到了玉草,急忙拉着她又回去重新整理了一遍头发,这才带着她向着总督宴宾厅堂而去。
来到偌大的宴宾殿内,只见太子李鸿轩坐于高位,酒鬼老爹座于其侧方不分主次之位,而作为主人家的萧云生反倒是落座于二人之下。当然,这种尊卑落座的规则玉草根本不懂,大丫鬟将她带到厅内便俯首退去。
“哇,老爹,这还是你吗?”玉草跑到老爹面前,她那打从记忆起便是邋遢潦倒落魄的老爹不见了,梳洗一番后一身儒服博冠的酒鬼老爹简直就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得,从乞丐到文士间质的飞跃下,若不是那一脸的胡须任显颓然,玉草都不敢认这相依为命十年的老爹。
“你这身衣服也很漂亮。”酒鬼老爹难得笑了笑,夸赞着女儿,“赶紧谢谢萧大人。”
玉草嘻嘻一乐,“谢谢萧伯伯。”
萧云生闻言呛了一口饮之喉间的酒水,这一喊可就乱了辈分,直接把他变成了师尊的兄长辈了,正忙要纠正,酒鬼老爹道,“你我相识已久自是朋友,就不必拘泥于称呼了。”
萧云生略显尴尬,应声称是,太子李鸿轩微微一笑,出声打破尴尬,“玉先生高风亮节,令人敬佩,今日有幸结识,实乃泓轩三生修来的福分,我在此在敬玉先生一杯。”
“太子不必多礼。”酒鬼老爹举杯回敬,萧云生与庞顺二人随之饮尽。李鸿轩谈吐举止气度不凡,酒鬼老爹微微点头,“与太子结识也是玉某之荣幸。”
“不敢当,我与大司马相交莫逆亦师亦友,听闻玉先生当年与大司马以及庞将军更是有着过命的交情,而今你我共聚一堂自是缘分,只盼玉先生不嫌弃愿意认泓轩这个小友。”李鸿轩斟满酒樽一饮而尽,气度与胸襟着实令人欣赏,其诚恳之意令酒鬼老爹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酒在满,太子起身举杯,“今后能否劝阻父皇止戈,得大华太平还得仰仗先生,我在此替大华百姓再敬先生一杯。”言毕樽中酒入喉,倒杯而残酒不滴,正是一饮而尽,尔雅即豪迈。
大华太子李鸿轩仁厚爱民,为人亲善果真不假,“承蒙太子信任,愿助我入宫面圣。”先前只是一番浅谈,没想李鸿轩便愿助他入宫。
“这些年来我游走各部各司,结交各方大臣,用尽了一切办法劝阻父皇挑起战乱却是效果甚微,今日大司马说先生此番若能入宫面圣便能令父皇收起起兵之心,想必先生定有绝佳妙计,不知能否赐教。”
“并非我不愿相告,然此事涉及极其深远,绝非皇权疆土之事所能企及,有所隐瞒还望太子殿下包含。”
能让萧云生这等手握兵权的军方大臣视若师长,李鸿轩深知酒鬼老爹绝非常人,对于其是否能让孤行己见一心起兵一统天下的父皇回心转意,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玉先生严重,如先前所言,你我既以是朋友,我自当信任,只是若无原由,这些年来皇宫禁卫越加森严,我虽身为太子却也是没有办法能够随意带人入宫面见父皇。”
“近年来我大华因战火四面受敌,北有摩罗、南有大庆、西有望月,东面曾经的黎阳虽已被大华所吞灭,可黎阳旧民依然有着不少藏于暗处,打着复国的名号四处为祸作乱,圣上如今举世皆敌,想要刺王者不计其数,现在的皇宫的确是固若金汤。”萧云生道。
“这个不必担心,到了王都,太子只需要将一物带到,圣上见了必然明白,到时自会引我入宫相见。”
“如此简单?”要知道,如今皇宫之严,连他这深居东宫的太子要见到父皇也需要事先禀告,不禁好奇问道,“敢问先生究竟是何物?”
酒鬼老爹自怀中取出一张手绢,李鸿轩好奇接过,没想上面竟然锈有一首诗。
妄携子同游,何奈两相看,此生与君殊不同道,盼来世得愿卿同游。
“这是……”这是一首离别情诗,李鸿轩有些哑然的看着酒鬼老爹。
“到时圣上看了,自会明白。”酒鬼老爹未多做解释,习惯性的一杯酒又以下肚。
萧云生带着一丝歉意的看了太子一眼,他深知自家师尊有些寡言的脾性,起身连连邀着请酒,和着庞顺二人开始推杯换盏,话题也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老爹,咱们不是真的要去皇宫里住吧?”和萧清弦赛跑半天,早已饿的饥肠辘辘的玉草,一直在一旁毫不认生的吃着桌上美食,此时见气氛不似先前那般严肃,老爹发挥出了他的本质,连连干了几樽上等好酒,此刻已是喝的醉眼朦胧,和当初在叠翠小镇之时一般,变回了那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
见老爹并没有回答自己,而是开始悠然的闭目品酒并未回答她,她也不急,在她看来,这样子的老爹才是正常的老爹。
这时,脱了盔甲换了身棕黄锦袍的萧清弦终于来了,萧云生见着这个不争气的唯一亲孙二话不说,手中的酒樽劈头盖脸就砸将过去,吓得萧清弦急忙闪躲也没能躲过,干了的青铜酒樽砸在了他臀部,痛的他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