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停住了话头儿，突然不再往下说了，“这个嘛，要是一般人，我是永远不会和他说呐！可咱们和白公子，那是什么关系？”
赵太平一看张旺故意买关子，便急急催促道，“我说兄弟，你可别卖关子了，这会儿也没别人呐！你倒是快说吧。白公子还等着听呢！”
白牧云也点点头，示意张旺快些说出下面的事情。
“不是我不说，你看看这儿哈，都是人，隔墙有耳啊！咱们换个地方说！”张旺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四周，其实酒楼内并没什么人来注意三个人的谈话。
“张大哥，这里并没有人偷听啊！”白牧云被张旺也搞得神经兮兮地，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周围。
“我看呐！咱们还是楼上说！一来楼上清静，二来白公子想必也是饿了。我再去上一壶新酒，今天没什么人来喝酒，楼下三两个人照应的过来，咱们好好说说这事儿？白公子和赵大哥，意下如何？”张旺积极地建议道。
白牧云方才听的入神，不知不觉早把来酒楼吃饭的事情忘在脑后，这会儿张旺说出来，便道，“张大哥想的周全，说了这么久，我早就饿了，想来二位大哥也是如此，我们便去楼上坐坐，畅饮它半日，岂不快哉？”
赵太平本想着这桌酒水由他付钱，现下白牧云也要上楼，他便不好再阻拦，犹犹豫豫的起身，跟着白牧云登了梯子，而张旺早就引路走在了最前头。张旺到了二楼也不停脚，径直奔着三楼去了。
到了三楼，张旺抄下肩上的抹布麻利的摸了几摸，说道，“白公子和赵大哥先坐，我去去就来。”不一会儿，张旺提了两只白瓷酒瓶，叮叮当当地上楼了，白牧云和赵太平看去，原来那两只瓶子各被栓了一根绳子捆在张旺腰间，他手里还拖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摆着一只如意烧鸡、一盘被切成了薄薄一片的水晶牛肉和三只蒸的熟烂烂蹄花，余下的便是几道素净的菜色，也是品色绝好，一见就让人胃口大开。
张旺知道白牧云素来便爱吃这几道菜，他来的勤了，后厨总是为这公子哥先预备着，白牧云人一来时，稍加整饬，便可上菜，所以菜端来的很快，到让赵太平吃了一惊，他想着今日与两人吃酒，自己年纪最长，先前在楼下时又是他喊着白牧云吃酒，这账自然由他来付。可这会儿上了这么多上等的好菜，自己想着那天白牧云给的五两银子就是全搭上，还不知道够还是不够。
“今日这酒钱之事，莫要争持，只由小弟付了便是，二位大哥只管畅饮！”白牧云展手开怀，示意二人用菜。张旺早就落了座位，点头说道，“与公子喝酒，哪有咱们出钱的份儿。赵大哥，快快用些！”
赵太平听了之后，在心里暗暗惭愧，也憨然一笑，动起了筷子，赵太平与张旺本来都饿得很，可看到白牧云狼吐虎咽，更是不拘行迹的样子，也都自然了起来。
“没想到大兄弟一个读书人，吃起饭来倒是虎实的很。”赵太平嘿嘿笑着道。
张旺听闻便说，“赵大哥，你这是头一次见吧？别看白公子身子柔弱，可是吃起饭来，像是将军打仗呐！”
白牧云吃的正急，一块一块地把肉往嘴里塞，听见张旺说话，嘴里，“唔恩、唔恩”地坑着气，张旺和赵太平不知他说的什么，等白牧云把嘴中食物全部咽了下去，才吐了一句，“张大哥，这个比方打得好！打得好！”
三人用了一会，肚子中各自有了厚厚铺垫，白牧云话锋回转，又去问那门口进来的是什么人。
张旺本想着回答，赵太平却抢先接过了话头，“哎呀！兄弟，他那天躺在床上喘气都困难了，哪里知道那许多事情，都是听我说的，我来讲吧。”白牧云点头应允，张旺也不争抢，索性一心一心去仔细吃着那蹄花。
“那天晚上咱们见过了之后，你说要去救你亲娘舅，我想着万一那四个黑衣人再回来，你那是对手啊？！甭管咋地，先找官府吧，就找了小路，往捕风司那边跑，可跑着跑着就发现不对！”赵太平提高了一下嗓音说道。
“怎么不对？”白牧云和张旺异口同声地问出来。
“我跑着跑着，就听见一个小姑娘在我头顶上叽叽咯咯地笑！”赵太平努力仔细地回忆着，也不看两个听的人的表情。
“我一仰头，你猜怎么着？”赵太平突然问道，他这一问，猛地吓了白牧云和张旺一跳。
“大哥！青天白日的，你这是要吓死人呢！”张旺拍了拍胸口道，“怎么比我买的关子还多。”张旺说着，也是无可奈何，看看白牧云同样深情紧张，赵太平讲的这段事情他并不知情，就只能静静地按捺着性子往下听去。
“我仰头往上看，借着月亮，就看见一个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红扑扑的，跟一般的娃娃没什么两样，就是长得俊多了。她自己坐在屋檐上，晃荡着腿，手里提着一盏灯笼，那灯笼上还有字，是个字谜灯笼。”赵太平皱了皱眉，慢调丝缕的回忆着，“我本来认得字不多，就是出来卖的那些灯笼，有些也是事先请人代写的，不过那几个字我倒是全都认识。”
“什么字？”白牧云对赵太平所讲之事本就好奇，在加之他说有灯谜，便更填一层探究的兴致。
“是、是‘举头明月’。”赵太平想了一会，肯定的说。
“‘举头明月’。”若是平时，白牧云偶然听到这四个字，一定还不觉怎样，只道那是一个元宵佳节的普通灯谜，只是今年的元宵之夜发生的事情既怕人、又古怪，他跟着张、赵二人的故事一路回忆，当天的很多细节，就不知不觉历历在目。等到赵太平说出“举头明月”四个字时，心底一惊，想起了那天夜里在品花楼所猜的三个灯谜，其中之一，便是“举头明月。”不自觉的就说出两个字来，“当归？”
张旺一听，大是不解其意，“当归？”张旺狐疑地看着白牧云问了一句。赵太平没有说话，心地只顾着慌张，他未想到的是，白牧云怎的能说出“当归”二字来?
白牧云心想虽然慕雪姑娘超凡脱俗，但总归是品花楼的人，这一桩遭遇尽管有趣，到却不怎么体面，说来终究有违圣人之道，是有辱斯文的事情，不说也罢。便摇了摇头，催着赵太平接着往下说。
“她一边摇着灯笼，一边说‘当归’！”张旺两眼放光，当时就像插嘴，白牧云抓了抓张旺的胳膊，示意他不要打断赵的回忆。
“她说了‘当归’两字，便嘻嘻地朝我笑，我一看她是个小娃娃，就喊她说正街都杀人了，你是哪家的娃娃？怎的在这里坐着，你怎么上去的？她还是那副笑呵呵地模样问我，前街杀人了，你怎么不跑呐？我说我去报官府！你这娃娃不懂事，待会遇见恶人，可不是闹着玩的。然后、然后。”
赵太平磕磕绊绊的，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说，“然后她就从房檐上飘下来了。像一片树叶一样！哎，想想那天晚上，光是会飞的，我就看见了七个！”
张旺憋得着急，便想问赵太平“怎么突然出来了七个会飞的？”他想着四个黑衣人加上救自己的两人，一共只有六个，哪里又出来一个？
白牧云心知那剩下的一个便是慕雪，也不做声，抓着张旺，只让他勉强往下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