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们先是一起集资在镇上的馆子吃了一顿,吃完午饭的我们晕晕乎乎,大家提议去我家聚会,这是我莫大的荣幸,毕业后的第一站是我家。这时我却发现我已身无分文,而我的同学们也因为这顿饭,花光了身上的钱。我们正在失落中想着怎么解决时,我突然想起我有个在镇上卖鸡的表叔。这个表叔,初中三年从未去过我的学校,我也从未去找过他,我们只是每年的过年会聚在一起。倒不是我们的交情有多深厚,而是我的家乡是个重视血缘亲情的地方。人们会在过年的时候,一家家亲戚走动,开着各式的三轮车,摩托车,全家老小,一同约好,一家一家的串门,以致在过年,我除了在自家吃上两顿作为主人招待别人的饭以外,都是在亲戚家度过。年少的我们,喜欢过年,在亲戚家串门,不用做任何家务,可以肆无忌惮的玩,可以敞开肚皮的吃。而到了高中时的我,可以敞开肚皮去喝,高中的我每天都是一斤白酒,每餐三两。我乐于和我的表兄弟们、长辈们在酒桌上觥筹交错,人们辛劳一年,似乎此刻的相聚慰藉了一切繁重的劳动,似乎此刻的交流,让我们因忙碌而疏离的关系再次亲密,而酒桌上我那凶悍的二姑父和三姑父,此刻也只是我的酒友。那时的酒是酒厂自酿的散装白酒,2元钱一斤,似乎闻不到香料的味道,入口火辣却不上头。如今我们喝着几百,上千一瓶的白酒时,我难以想象这种味道和两元钱的白酒有什么区别,只是那个品牌和包装,或是喝的是那种不愿舍弃的面子和虚荣。
于是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想去借上点钱。当我到达市场时,我的表叔正在杀鸡,他从容而娴熟的把一只公鸡脖子上的毛拔掉后,用一把锋利的刀隔开了公鸡的喉管,那只公鸡在地上扑腾了几十秒后,便一命呜呼。开水快速一淋,之后扔进自动脱毛机里,随着机器旋转两分钟后,雪白的脱了毛的鸡出现在眼前。我的表叔拖着穿着皮裤的腿缓慢走向了我,这条腿据说是跑摩的时冻成了风湿。我鼓足了勇气,厚起了脸皮,希望问我表叔拿点路费。而我的一贯精明的生意人的表叔,居然开口回绝了我,他扬了扬他那短而粗的眉毛,裂开大嘴露出那颗镶成金牙的大门牙,略带痞气和无奈的口吻说道:“侄子,今天还没有开张,哪里有的钱啊”。听完他的话,我感觉自己成了那只被拔了毛赤身裸体的公鸡。这让我对于今后人际关系的认定以亲戚的远近为准,以后都是独生子女的社会,没有亲戚的远近,只有朋友,那时的人与人的关系不知靠什么度量。之后当我考入高中继而又考入大学时,我的精明的生意人的表叔,似乎真的以为我以后真的会发达,也许会做个大官,他带着烟酒来看望我的父亲,并再三表示歉意。其实,事后多年,我完全可以理解,在那个做生意的年代,他的每一分钱都是沾着公鸡的血和粪,都是拖着风湿的病腿,闻着鸡粪的臭味挣得的,他多么的怕失去,也许难以得到的情况下,人们会变得吝啬,可是谁说吝啬不是保护自己的一个方式呢。
现在的人们,都难以付出自己的真心和情感,人们都戴着面具保护自己,看到路人摔倒,不敢去扶,看到有人生病需要捐款,害怕被骗。而那些被骗的明星却表示上当了也要继续做慈善,不是明星的道德高于普通人,因为当他们中的一份子因空虚虚度,为了上位为牺牲色相时,我想他们的内心也是痛苦的。人们的安全和财务的得来,总是怕失去,人们吝惜自己的情感和自己的财物,而所谓的明星们,他们也许得来的更为容易或是得到的更多。可是信仰缺失的人,有钱会和没钱一样庸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