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的男人又来了。
男人在村口一户人家门口摆好炉子,里面有火,捅几下,再呼呼地拉几下风箱,火就起来了。男人身后那户人家,忽然把门打开了。一个女人,从门里探出一张笑脸,还说:“来了?”
男人也笑着一张脸,也说:“来了。”
说过,一个孩子出来了,是女人的儿子,他站在爆米花的男人旁边,睁大眼看。
女人把门关了。
村里有人走了来,先是孩子,再是大人,也有人端了米来。男人开始忙起来,呼呼地拉着风箱,也呼呼地摇着铁锅,随着轰地一声响,一锅米花熟了。
这一声响过,村里人都知道爆米花的男人来了。
更多的人来了。
男人通常要忙一上午或一下午,围着的人才陆续散去。人都散了,但男人没走,他还要爆最后一锅。爆好,男人伸手去推身后的门。那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女人等在里面,男人放下米花,还放下一些钱。那个孩子也跟着进来了,要吃米花。女人就抓了米花往孩子口袋里放,放满了,就说:“去外面吃。”
孩子就兴高采烈出去了。
孩子一出去,男人就和女人搂在一起了。
没人看见他们搂在一起,但村里人心知肚明,都知道男人和女人有故事。但村里人不会去干预他们,女人的丈夫早几年在山上炸石,被一块飞起的石头炸了。女人没再找人,跟孩子过。有个男人对女人好,村里人也觉得是好事。只是村里人不知道爆米花的男人有没有家。如果没有,村里人倒觉得他们蛮般配。
那个孩子不懂这些,他这时候总是吃着米花满村走。有人想逗孩子,就说:“谁给你吃的米花呀。”
孩子说:“爆米花的伯伯。”
又有人说:“你应该叫他爸爸。”
孩子说:“他不是我爸爸。”
也有人说:“你不在家里吃米花,出来做什么呀?”
孩子说:“我妈妈让我出来玩。”
有人说:“你快回去,你妈妈在叫你。”
有时候,孩子真跑了回去。但孩子推不开门,那门,关的铁紧。
有好几年了,男人都和女人好着。男人每隔二个月或者一个月来一次。爆好米花了,去女人屋里和女人亲热。女人的儿子,这时候总是吃着米花满村走。几年过去了,孩子就大了,读书了。有一天,孩子放学回来,推不开门,门关的铁紧。孩子没去处,便站在门外等。有人看见孩子站在门外,就笑,还有人开玩笑,跟孩子说:“你帮你母亲站岗呀。”
孩子听得懂这活,孩子忽地脸红了。
门开了,男人就出去了,女人也抓一把米花给孩子吃,但孩子把女人手里的米花打掉了,。随后,孩子好久都不做声,不理女人。女人就奇怪了,不停地问孩子做什么?孩子终于做声了,孩子说:“我看不起你。”
女人不做声了。
隔了一个月,爆米花的男人又来了。摆好炉子捅好火,男人也没看见身后开门,也就是说,女人没把一张笑脸探出来。一个上午过去了,男人跟前的人都散了,他又爆好一锅米花,然后要推门进去,但那门关的铁紧,纹丝不动。
男人呆了一会,收拾东西走了。
后来,这样的事还出现过几次。男人身后的门从来没开过,更没看到过女人。
于是有一次,男人去找了女人。在女人菜地里,男人看到了女人,男人说:“你不想跟我好了吗?”
女人说:“不错,我以后不会跟你好。”
男人说:“可是,我很喜欢你,我还想跟你好。”
女人说:“要跟我好也可以,你跟我结婚。”
男人说:“那怎么行,我家里有老婆。”
女人说:“那我们就一刀两断。”
说着,女人走了。
男人呆了一会,也走了。
过后,男人再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