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着一夜酣眠,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尚薇不知有多长时间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没有心事,没有担心,满满的安全感涌在心间,很知足。
“亲爱的!”尚薇趴在床上喊一声,沈桥果然如她所想腿上放着托盘小心翼翼的端来她窗前,“可是我还没刷牙。”尚薇指着自己的嘴。
沈桥温柔的拍拍她的脸,无所谓的说:“这有什么,吃完了一起刷。”
“啊哟!这还是那个有洁癖的沈桥吗?”尚薇打趣着沈桥,想到他如果再用过去那种纠结的脸看她的样子,乐不可支。
沈桥麻利的收拾着房里散乱的一切,边说:“今天的行程是这样,先去玉雕馆,然后带你去小吃街,晚上去看表演,这里的人都很友善,你可以尽情的玩儿。”又补充说,“这几天我会把过去欠你的都补上。”
尚薇心中颤颤的,喝着沈桥煮的粥,甜在心头。
玉雕馆。
尚薇眼睛简直都要被美瞎了!各色玉石加工的亭台楼阁、船舶蔬菜、动物水果还有最原生态的玉璧,琳琅满目的玉器简直美的能要了尚薇的小命!
“小美女,看这个。”高未初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欢迎,热情的带尚薇参观这儿指点那儿,他从透明匣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狮子,递给尚薇:“这是阿桥的开山之作,本来当时订好的是18万出价,但我爷爷太喜欢了,就赔了补偿款和玉料钱自己留下了,怎么样?好看吗?”
尚薇小心的接过巴掌大小的玉狮子,玉料色泽通透质地良好不说,雕工技艺简直让人拍案叫绝!狮子大到牙齿,小到毛发,每一丝都栩栩如生,尚薇回头看一眼远处展架旁的沈桥,赞叹着问:“他居然有那么好的手艺?”
高未初宠爱的将小狮子放回架里,点头:“你以为呢?当时救他的时候我爷爷就看着他的手说是个好材料,没想到他天赋居然那么高,很多师傅花多年功夫才能学会的技艺,他半年后就已经开始有悟性了,然后再多看多学多练,我都没见过他那么快出师的雕工!他可能真的跟玉有缘,没多久就赌涨了两块大型原料,我爷爷经常说,老天给赏的饭碗那都是有因缘的,所以他信缘分的救了阿桥,而阿桥确实没让他失望。”
尚薇认真听着,心里却暗自酸楚,很多人做事不能投入所有尽心所有,但那时候的沈桥,除了天赋之外,还有他已经静如死水的心,再没有什么能引起波澜的东西,他怎肯能不全心投入呢?她指着小狮子问:“我可以买下吗?”
“作纪念?”高未初笑笑,说:“你这才看到哪儿?镇馆之宝都没见,就下订,也太不讲究了呵呵,看,阿桥一直坐着的地方放的就是,你去看看。”
尚薇跑到沈桥身边,从刚进来,这个人就一直坐在那里,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个展架,尚薇好奇的贴近玻璃,里面一个表情诡谲的千手观音玉雕,如一人高,每一个手掌里的眼睛都灼灼闪耀,连光芒都雕刻的一清二楚,尚薇简直看呆了!“别告诉我,这也是你弄的!”
沈桥许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发现尚薇站在面前,浅淡应一声:“嗯。”
高未初也走过来介绍:“这是他最后一个作品,赌涨石头之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个多月,然后把一块优劣参半的玉石雕成了这样,现在这个可是天价,除了他自己,谁也买不起。”
尚薇疯狂赞叹沈桥的手艺简直绝了,却一点儿没关心他为什么要雕这样一个观音出来,而沈桥则静静盯着那个被他刻画的炯炯有神的半睁双眼和那一只只闪着玉光的眼睛,心中微颤——赎罪,他在为自己的未来赎罪,当三个月后,压抑了满身罪孽的沈桥再次重见天日,他未来的复仇便终于开始。
“千手观音,看万物,观世事,只有他能明白我。”沈桥不似来时那般情致勃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他亲手雕出的作品,竟万千思绪不能自已。
“哟,你什么时候开始皈依了?”尚薇并未看出沈桥的异样,推推他开玩笑
沈桥却不似尚薇那般嬉笑,偏过脸,心事重重的问:“如果,当有一天你忽然发现我做了太多错事甚至坏事,那时候你会原谅我吗?”
“你能做过什么?你要真是坏人瑞哥松哥他们怎么还会在你身边呢?”只当他又开始瞎担心,尚薇无所谓的回应,又指指面前巨大的千手观音说,“你都这么虔诚了,早把坏事升腾了,哈……老公,咱们拿回家一个呗,真的好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早知道让你照我样子雕一个,多有爱。”
沈桥勉强扯起个浅笑,她听不懂最好,她什么都不要知道也最好,他在感情上没有任何欺瞒,但对过去,他无法交待的太多,但他现在只想为未来活着,只要没有任何打扰他的事出现,他一定好好活着。
高未初也不知道沈桥在说什么,沈桥突然而来的忧郁他倒是常见,于是和两人边往外走边关心的问:“你们最近见未末了吗?这小子太难联系了。”
沈桥摇头:“最近还真没有,他怎么了?”
高未初有些担心的说::“上个月爷爷手术前告诉我了一些事儿,我才知道未末被叔叔婶婶带走以后的情况,我总觉着他十多年不回来,这次回来肯定有问题,果然爷爷也发觉他有些不对,于是把过去的事告诉我了,这小子我怕他会做出些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的事。”
沈桥知道高未初能告诉自己,就一定有所要求,况且高未末确实最近更加神秘,他正色道:“有我能帮的吗?在安城我见过他几次,但都和生意有关,确切点说他是我的对手,怎么?高爷在担心什么?”
高未初也不隐瞒:“就是知道他和你走得近爷爷才托人打听他的事,也才知道你们的目标都是HT,但是爷爷让我告诉你,他根本不关心HT值多少钱,他从叔叔婶婶死后干的也都不是为了钱的事儿。”
“为什么这么说?”尚薇觉着高未末挺正常啊,微微有点唯利是图而已。
“其实,未末当年被叔叔带走不是因为愿意移民,而是叔叔婶婶犯了高家不能饶恕的错被赶出去的。”高未初内疚的诉说:“我们那时候都还小,我才上初三,刚成为初中生的未末本来和我很好,但有一天却被叔叔婶婶强行带走,他被带走的时候我还在学校上自习,等回来他们家的房间一地狼藉,空无人烟。我问爸妈,爸妈什么都不说还要我以后决口不能提未末一家,尤其在爷爷和高家长辈面前。虽然好奇,但我们这样的家庭本来秘密就多,许久之后也就习惯了,直到后来我长大,爷爷也老了,他倒自己常说后悔让叔叔婶婶带走未末,未末没有错,本不该受惩罚。”
沈桥并没做声,尚薇不解:“他不是一直很有钱么?他受什么苦了?”
“不是。”高未初否定,“当年叔叔为了争产几度诬陷我爸,我爸都一一忍了,因为我们这一家人丁不旺,只有我爸和叔叔两个孩子,他不想破坏兄弟感情。但叔叔却不收手,一而再的暗害我爸,后来还是爷爷发现了,他对叔叔为了掌权却折损了高家难以计数利益的事恼羞成怒,高家几个爷爷也不能原谅叔叔,于是他被赶走了。爷爷当时说过要留下未末,但叔叔执意不肯。但最近我查原来的事才知道叔叔一家在欧洲没了高家庇佑又曾做过许多坏事所以生存的比较困难,一开始奶奶活着还能偷偷接济他们家些,两年后奶奶去世,他们就生活的非常凄惨了。”
“高未末他爸居然是个好逸恶劳的坏心眼儿?”尚薇脱口而出,却立刻在其他两人注视下捂住嘴。
“叔叔婶婶死的时候未末刚上大学,但他就像他爸一样,执意留在国外,靠打工完成学业,也不用高家一毛钱,所以,十多年,他从来不回来,也很少和我们联系。原本我以为他回来给爷爷贺寿只是简单的回家而已,结果爷爷从他出现到现在每天都暗地做一些事,直到他心脏病犯了,才告诉我他要搞清楚未末到底在干什么。”高未初沉默一下又说:“原来叔叔婶婶的死不是自杀,而是被逼死。他们在国内就已经参与进一个组织,叔叔许多黑钱都是从那家地下钱庄倒换出来的,他们利用他想蚕食高家,我爸说宽容也好懦弱也罢,一直不做声,直到叔叔引狼入室被爷爷发现,败露后他赌气出走,却躲得过高家,躲不过那些人。”
“所以,高未末是查到什么了?”沈桥已经猜出个大概。
“未末查到多少我不清楚,但他什么Future表面上以离岸基金垄断药企,其实在爷爷的资料里,被他整倒的国际国内共九家药企股权人,七个都和叔叔曾参与的组织有关!他一定是从叔叔那掌握着不少资料才能这么做。”
沈桥忽然一滞:“那HT……郑桐勇曾在那个组织?”
尚薇也明白过来:“哦!怪不得他曾说他在收集郑桐勇地下钱庄的资料,他老早就知道郑桐勇做的都是捞偏门的买卖!”
“可是……”沈桥仰头看着高未初:“高爷担心未末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高未初希冀的看着沈桥:“Future的出现根本就不正常,那7个人中已经死掉了4个,无一不是自杀身亡,爷爷担心这一切都是未末的主意,那他就太残忍了!余下的3人我已经派人从中斡旋了,如果没猜错,未末压根儿是一个自杀策划人,他藏在生意下的,他藏在那副懒散笑容下的,一定是张可怕的脸。而你,阿桥,我不知道HT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但既然你和未末同样执着,那么你要尽量赢了他,如果很难也尽量拖延住他的时间,不能再有他夺走的东西了,未末该阻止了,否则他真的回不了头。”
沈桥不知该怎样形容高未末,只是这一刻他发现原来这世上有一个同他一样的人,却比他还要扭曲,可高未末不像他,他只是要毁了HT,而高未末则要的是一切消失殆尽!而尚薇已经不可思议的呆住了,为什么高未初嘴里的那个人,和她面前那个爽朗阳光的男人完全不同?那他曾对自己一次次说着“你是我的命运”又是什么意思?尚薇觉着脑袋里一股过电般的麻痹,分明什么都没想,却拍着沈桥的肩说:“回安城,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