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晓两手提着逛街时陆承瑜买的小玩意,也觉得自己这个少爷真是无赖,明眼人都能是看出那女子与男子是一对,偏偏他还要是捣蛋。
陆承瑜与她走在最前面,他衣裳奢侈本身又长得白嫩俊朗,若与之前的威猛剑客比较此刻反而是他与这威猛剑客的师妹看起来更加般配,二人并肩在街上同行俨然一对璧人,过路之人多是投目注视。
陆承瑜滔滔不绝的向那女子介绍起来沿路所遇到的东西,他与骆晓来之前便逛过一次街此次他第二番逛街便把别人向他先前说都当成自己的一股脑给说了出来。此刻为逗那女子高兴发笑,竟是往好笑的地方说去,也不孚众望那女子与他在一起时候倒是笑得比之前多得多。
她师哥此刻与骆晓一样跟在二人身后,却是仍旧挺拔身姿,瞥见眼前师妹与他说说笑笑,心中更对陆承瑜生出不满。他素来在师门里地位尊崇,哪受得了这股子气。
他见前面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这女子性子也怪,此时倒不似平常,却与这眼前公子多多说话。一来是这陆承瑜说话确实有趣逗得自己开心,另一方面她也想存心看看自己师哥的反应,门派里师傅长辈们的打算她是早就晓得的,但她偏偏性子里就不喜欢约束,也存心怄气,显现叛逆。
少年剑客此时心头生出醋意,一心想在师妹面前折了陆承瑜面子。四人又走一阵,他见旁边走过一位中年妇人,心生一计右手暗自摸到腰襟里取了个铜板,借由指力往陆承瑜身上弹去,指望这铜板打到他关节处让他失了平稳往旁边过路妇人撞去。
奇怪的是他每次算好了方向,也拿稳了力道,可这铜板快击中陆承瑜时偏偏又诡异的换了个方向直直的掉了下来,他见一次不成又从腰摸出铜板仍朝陆承瑜身子弹去,可仍是同样结果。路边有坐在地上等着施舍的乞丐听到铜板落地应声赶来低头拾钱。他怕被发觉也不敢再有所动作,一时心头困惑,这铜板沿途被人阻拦自己只听铜板之声,不见对方所使用的暗器,更不知对方是怎么把自己的暗器给打下来的,这么一想目光更是警觉,害怕附近来了甚么高人坏事。左右眼睛一扫不见甚么奇怪人物,再是去看,离着自己最近的就是这个手上提着东西的那少爷的跟班了。
骆晓之前便是瞧见他从腰襟中摸出铜板,心下知道是陆承瑜抢了人家风头遭人忌恨,他不愿意见陆承瑜出丑便是紧握右手,凝聚一块薄冰飞了过去。
那薄冰本身就是轻薄与那铜板相碰后便化成水滴附着在铜板之上了,是以铜板落地之后不见其他暗器,唯独是低头拾铜板的乞丐才会发现地上铜板入了手都是湿湿的。
他经过几年修习,寒性真气已经是小成,往日地宫中老者所展示的凭空化冰的本事也是一年前掌握。虽是不曾有人教授过暗器功夫,可他经受道家真气滋养目光敏锐胜过寻常江湖人士,偶尔天黑也曾是偷偷用过寒冰打鸟雀玩,久之眼手合一,就连那习武多年的少年剑客也看不出其中蹊跷。
翠香楼的老板丁掌柜今天并没有出去,正是用笔划算着账簿上的账。原本翠香楼里是不需要他亲自出来记账,平常时间里他都以遛鸟打打发时间,可今天他偏偏就让原先记账的老先生沏壶茶歇息一旁,自己亲自点算起账簿。他给来来往往的客人记账,有认识的人过来寒暄寒暄几句,记账累了就逗逗挂在旁边的鸟笼里的小雀儿。红黄毛相间的雀儿被他用笔头不时逗的发叫。
正午时分翠香楼伙计迎着一对夫妇进来了,男的约三十五六岁的模样腰间配着把剑。他搀着那女子走进,恰逢笼中鸟雀被逗得发声,妇人转身去看面色又惊又喜正是见到在账台前逗鸟玩的丁掌柜。遂身旁搀扶的男子耳语一阵,又是到柜台前订了间客房便匆匆上楼去了。
丁掌柜又是逗鸟一阵,待是有一阵子时间唤过来原先管账的老先生,自己一人提着鸟笼出去转悠去了。
他出了翠香楼便是走入一间巷口之中,眼见巷口里砖墙又回望身后无人,先是将鸟笼放好在墙头之上又是身子一跃,他身子阔绰肥胖此番翻墙脸色都变得老红,上了墙头提起笼子又匆匆走去。
引路的伙计将这夫妇两人引入客房寒暄几句便下楼继续忙,陆敬修随即便把门房关好,此番见吴氏神色欣喜晓得她是认出甚么,他怕她是认错人又是面色一沉问道:“阿瑛,你可是看清楚了么?”
原是陆府的夫人闺名一个瑛字,往日在陆府众人面前陆敬修多是称呼她夫人,也是两人私下相处陆敬修才会同年轻时候一般称呼她“阿瑛”。
吴瑛面色正是欣喜,却见陆敬修板着一张脸,不由是骄嗔一笑道:“敬修,你怕甚么呢?这一路都平安走来,错不了你难道没看见那位掌柜身旁笼子里的黄雀,不就更当年的一模一样?”陆敬修听她这么一说仔细回忆起来刚刚所见也确实是如此,如此一想倒是戒意去了不少,脸面又是缓过来。
吴瑛见他如今神色轻松许多,之前见到那鸟雀不由想起二人年轻时候一番遭遇,想起当初自己孤苦一人时他对自己的悉心关怀,更是倚在他肩头眉头舒缓,满足地温语道:“就算不是,又怎么样呢?”她妇人样貌本就雍容华贵,此刻少女天真烂漫的娇憨模样的又加上温言软语,却叫陆敬修心儿一软柔情又起,他不擅长与女子说甚么情话,想起当年自己答应她的事情便是转头盯着她看,但见他鬓角一耸,语气更是缓和道:“你··能高兴·就好,我心里··心里·就很满足。”
他以往好歹也是天下闻名的大侠,此番与自己夫人说话却是结巴,诚是因为所爱之心切,所惜之情浓。
二人在客房里待了一阵,待是过了一阵,却是听到关闭的窗户外面有人敲窗声音,那人一边敲着一边又是压着声音激动说道:“好侄女,快给叔叔开窗户。”
吴瑛听这声音熟悉只疑是那人要从窗户外面进来,连是打开窗户眼前所见正是前不久在账台所见的掌柜。见他如今手上提着个鸟笼,便是先替他接过鸟笼放在附件桌上,那丁掌柜这才是从窗户外翻了进来,他稍一整理了衣袍眼见眼前妇人模样,只觉分别之日宛若是昨日,十几个年头便这么过来了。
“多年没见,瑛儿还像当初那么漂亮,哎,我可是又老又胖了许多。”吴瑛见到故人早已笑靥如花当下也不客气嗔怪道:“朴叔还是爱开人家玩笑。”
话语说完,想起自己的爹爹,神色甚是落寞,叹了口气道:“可惜爹爹他早就不在了,若是他还活着咱们三人聚在一起得多好。”
在场陆敬修瑜丁掌柜听她这么一说各是不再言语。一时吴瑛见气氛冷淡,倒是后悔起自己此番团聚提起陈年旧事干甚么,不由是强作精神问起眼前丁掌柜山谷一别后的遭遇。
丁掌柜定然是他所用的假身份了,他本名是叫朴友三与这吴瑛的父亲吴翰水是结拜兄弟。叔女二人聊了一阵子,朴友三见自己侄女已是一副妇人模样又见身旁男子与她颇是亲昵,当即想起眼前男子身份便是上前一步恭敬抱拳说话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亦商亦侠”陆敬修陆大侠吧?”
他离开山谷之后几年来多方打探了才把自己的侄女消息打听到了一点,也知她是嫁做一位叫陆敬修的人。此时陆敬修早已是名声在外了,心里只恐这天下名字相同的人多了去自己侄女怎么会嫁给一位大侠呢便没有了后话。
只不过最近又听人说这陆敬修的夫人正好姓吴,才定了心发了封信请他们前来相见。陆敬修听他这么一说连忙谦虚地答道:“小辈不敢当,这大侠是江湖中人开笑称呼的,我早与瑛儿退隐江湖,你是阿瑛的叔叔自然便是我的长辈。”
吴瑛见朴友三盯着陆敬修出神,晓得他不知自己离开山谷后的遭遇又是一手拉着他说道:“朴叔他就是当年闯进山谷,躲在火房里的那位。”她话语声音说到最后声倒越来越小,似乎也知道这一段往事提起来当事双方都得红脸害羞一阵,经她这么一提醒朴友三倒想起这么一会事了,指着陆敬修说道:“你就是当年被瑛儿藏在火房里,天天给你送饭吃的小子。”
陆敬修也知自己当初负伤藏到人家火房里偷吃东西确实不是光彩事迹,一时羞愧当即不知如何作答。朴友三见状也不多问只是打了个哈哈想起之前她言语中意思,似是自己结拜大哥早已经死去便是细问道:“瑛儿,你爹爹他是··如何死的啊,我与他约好同生共死,此番他人早去,我却在世上苟活多年,实在是不应当······”
“爹爹早被时香玉那小子给害死了!”
她说这话时候牙口咬的发力,面色更是因心中恨意变得刹那通红。
朴友三听到“时香玉”三字也是一惊,他这次见到侄女儿心想没准可以再次见到自己的结拜兄弟怎料到听到的却是对方已死的噩耗。
吴瑛看他面目震惊,又愤恨吐字道:“不过那··那··时小子也好过不了多少,他是死在敬修手上,我更是在他身上又砍了几剑替俺爹爹出了口恶气!”
她话语纵使说完脸上愤恨之色仍不退去,想必是对这仇人的痛恨至于他死仍未能消。两只玉手甚至攥紧,仿佛似要握拳捶打又或者是对自己父亲死亡的颇为不甘。
朴友三见她脸上憎恶的神色也知道陆敬修与时香玉在山谷那一战并没有她口头叙述的那么简单,想起时香玉当年在武林上也是出名的后生,不由感叹道:“怪不得这十几年来江湖上不曾见有人说过时香玉的名字,原来他早就死了。”随即又拍头问道:“可有人知道你们杀了施雨庆的徒弟时香玉的事?他替他来找东西,不见他肯定四处派人去找,这事被他晓得可是不得了的事。”
那吴瑛听他问这话自是得意非常安慰说道:“朴叔放心,他早就被烧成了灰,天底下再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事。”
朴友三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不再计较施雨庆为自己徒弟报仇的事情,片刻刹那脑海中突然回闪出一位白发飘飘的老者模样,那老者面目消瘦支着犁杖眼光所望是一片深蓝的大海。又想自己的结拜兄弟已死多年一阵苦闷袭卷心头,两人自小就是相依为命,此时得知一方已去心里不由宛若有失。
吴瑛又接着询问朴友三之后的去出遭遇,知他那日离了山谷化名在这城里开了个翠香楼躲避武林中人的追寻,另一方面又四处打探自己的消息,这小雀儿也正是那只山谷中小雀儿的后代。
三人正是正说着时楼底下突然传来陆承瑜叫喊的声音,吴瑛心想是瑜儿赶来了,本来见到朴友三一时高兴倒是忘了跟他说起自己与陆敬修儿子一事,遂是向朴友三简单交代一下,朴友三听她说是儿子心里也好奇想见自己这个孙儿的模样,三人便一同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