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山以东,五百里。
此处地势平坦,人群聚居,放眼望去,只见沃野千里,良田万顷,一派悠然景象,怡人心神。
在这人口极为稠密之地,为避人耳目,玉通真人也是不敢在白日里御空而行。一行人只专拣那行人稀少之路前行,毕竟此次的目的是尽快赶至东海,打探虚实。沿途之中,还是少有耽搁为好。
沈川自入门后,一年以来,还是头一次有机会下山,心情大好自不用说。眼见田间屡有农人耕作,挥汗如雨,心中更是掠过一丝熟悉。若不是有师兄在旁催促,这一呆恐怕便是半日了。
一行人走得虽是不快,但毕竟是修道多年,筋骨比之常人,不可同日而语。日行数百里,在普通人眼中,已是令人咋舌。
此次出行走得匆忙,这一行也只十人有余。除去玉通真人于玄宁真人两位长辈,杜兴宇与邱易衡也在其中,同行的还有比试时败在凌潇潇手下的王明海,以及身体有恙,退出比试的柳云。这些弟子多是门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彼此之间也是多有相识,沈川夹在其中,却也不会感到尴尬。
他在百景村时,河方城便是他平日所及最远之处,怎能料到河方之外,竟还有如此景象?此次难得有下山之机,沈川心中自是好奇不已,一路之上,问东问西,很是活跃。
“邱师兄,这次许师兄怎地没来?”
邱易衡皱眉片刻,道:“这我也不知,许是掌门师伯有事,特意让他留下吧。”
沈川微微点头,想到这几日来所经之事,心中泛起一阵忐忑:不知东海那边,眼下却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一日,一行人来到一座大城。
城名“东陵”,乃是中原以东最大的市镇,也是前去东海的必经之所。其城规模浩大,分为内、中、外三层,比之河方城,更是宏大了数倍不止。市集上人流熙攘,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其中不乏象牙、骨珠等异族珍宝,只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沈川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些红发碧眼的异族之人,心中不免大为惊讶。一路上瞠目结舌,竟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兴宇将沈川神情看在眼中,不由莞尔。自己初次见到这些异族人时,不也是一般地好奇惊讶么?当下呵呵一笑,一一为他指点说明。
此城往东,便属东海辖境。一行人在城北的“悦来客栈”住下,眼看时间还早,除了玉通真人与玄宁真人在屋内闭目打坐外,其余弟子都是结伴在城巡览。
沈川与杜兴宇、邱易衡二人结伴而行,在市集中往来穿梭。无奈人流过密,他又专爱拣那人多之处挤来挤去,惹得杜邱二人连连皱眉,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不一刻,又一阵人潮涌过,待得沈川再度想起二人,已是踪影难觅了。
“无妨,到时我自回客栈便好。”想到这里,沈川兴致大发,眼见前方不远的摊位上,珠宝琉璃溢彩,心中一喜:待得寻到潇潇,送她岂不是好?想到此处,不由脚程加快,疾行而去。
“呀”
方行数步,只听得一声尖叫,沈川忽觉肩膀一震,脚下不稳,不由倒退两步,险些倒地。定眼看时,却见一名少女双手支地,正摔倒在自己对面。这少女身着异族服饰,头饰上挂有金环银环十数个,服色艳丽,姿容灵秀,不似中土人士。只见她面色煞白,双唇微微颤动,显是受了不小惊吓。
沈川遭此一撞,也是有些不知所措。方才自己前面明明没有人在,怎会突然冒出这个少女来?正自起疑,忽听旁边有人道:“你这少年,撞倒了人家怎也不去扶她一把,好意思么?”继而议论之声纷起,言辞之中,似是对沈川颇为不满。
那少女也是泪眼汪汪,一语不发,当真好像受了莫大委屈一般,楚楚可怜。
沈川面色一红,当下将那少女挽起,歉声道:“在下在下一时莽撞,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说话之时,竟是连头也不敢抬起,生怕被她记下容貌,令师门蒙羞。
不料那少女转眼间破涕为笑,脸上泪痕兀自未干,已然悄声笑道:“好哥哥,亲哥哥,谢谢你啦。”说罢,也不管留在原地一脸惊讶的沈川,径自去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街面上又回复了往常的拥挤。经此一闹,沈川兴致全无,又逛片刻,顿感无味,眼看已是夕阳西下,暮色渐深,不由生出归去之念。
“糖葫芦正宗的冰糖葫芦”
沈川听得叫卖之声,心中一动,自己在碧霞山这一年,天天净吃些灵芝肉菇,仙丹奇药。对于这种风俗小吃,却是没机会尝到半点。他本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如此良机,怎能错过?一念之下,不由伸手向怀中摸去。
竟是,摸出了一块顽石。
这怎可能?大惊v之下,沈川又将全身细细找遍,却是再无一物。
莫不是在人群中丢失了?沈川思前想后,仍是莫名其妙。猛然间,他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异族少女的身影,越想越是奇怪。
定然是她!沈川心中登时恍然,以自己已过灵级的道行,即便是在神情松懈之时,眼前有人走过,又怎会没有看到?那女子,出现得这般蹊跷,必定不是普通人物。这等偷窃手段,本也是极为普通,只是自己当时过于在乎颜面,才会令她有机可乘。想到此处,心中不由一阵后悔。
钱袋之事,尚不足虑,她要拿去,即便送了与他也是无妨。只是那黑龙令牌自己整日随身携带,此刻也已不见,定也是被她一道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