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伯明方丈宣声佛号,闭目不语。穆万雄也是神色郑重,在厅中来回踱步。一时之间,殿中议论之声四起,众灵真弟子皆是绞尽脑汁,苦思良策。
鸿羽道人本想搬救兵以解东海之急,不想灵真派自己竟也是身陷困境,想到魔门苦心积虑竟至如此,不由无奈叹气。
对于诸位师兄之计,沈川思来想去,却是摇头不止。眼下潇潇落于敌手,无论采用何种计策,要想保得她安然无恙,均无把握。
穆云双本想来此看看热闹,见众人均是凝神苦思,死气沉沉,心中不免大感无趣。她又戳了沈川数下,间他却是面色凝重,毫无所觉,气得她“哼”了一声,再度转过头去,暗自赌气。
议论之声不止,不觉间东方已是微微泛白,沈川心中焦急,额头见汗,神色中已然满是倦意,眼皮也是沉重非常,稍不留神,便会睡去。
两日后。
时已过丑时,东方天际已微微有些朦胧模样,宽阔的青龙江静静沉睡着,丝毫感受不到即将闪现的阵阵杀机。
碧波亭,亭如其名,乃是这十几里河道上最好的观景所在。居亭远眺,青龙江有如真龙拧身,恰在此处打了一个大大的回转,水流湍急,碧浪翻滚,与中游水势大有不同。
报晨鸟幽啼数声,漫漫水气渐渐拢了上来。白雾之后,一名白衣男子负手立于亭中,望向远处,神色泰然,正是龙喻风。
阵阵晨风吹来,龙喻风身上一紧,也是不由打个寒噤。想到今日自己孤身来此,未必便能全身而退,饶是他胆色过人,久经阵仗,心中也是难免有些忐忑。但为了神门百年大计,自己这一条薄命,即便豁了出去,又有何妨?
两日前,圣女已与身居凌波三老之一的鸿羽道人撕破了脸面,凭着灵真派与凌波堂的交情,便是三岁小儿也能猜到此行凶险之至。龙喻风心知事态严重,倘若圣女脱身不得,自己此行可说是功亏一篑。如此一来,自己岂非成了神门的千古罪人?
榴云仙子虽是身手通天,却是少女脾性,倘若这般悄声离去,怎会甘心?所幸经过龙喻风百般劝说,终是应承下来,连夜赶回神门总堂。望着圣女远去的身影,龙喻风心中陡宽:圣女既已安然离去,自己便再无牵绊了。
风声静止,雾气弥漫。身后突有“嚓嚓”之声响起,龙喻风神情一凛,向着西北方向警惕望去。
迷雾之中,隐约可见一众暗影并排而来,不知是人是兽。速度之快,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碧霞山地处碧波亭东南,这些暗影自相反方向而来,却是来自何处?倘若不是灵真派的探子,却又有着什么图谋?
瞬间,一股浓烈杀意扑面涌来,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戾气,好似要将一切尽数吞噬。龙喻风虽是魔门中人,却是生性爱洁,眼见来人竟凶残至此,也是不由皱起了眉头。
又过片刻,来人距离更近,已至百步开外。龙喻风凝神四望,发觉长亭三侧已是尽被杀气笼罩,显然,这些人的目标,正是亭中之人。
骤然,紫光闪现,一道紫影迎面疾射而来,气浪喷薄,有如雷霆霹雳。龙喻风有心要看清来物,不闪不避,以指御气,冲着来物前冲方向蓦地射出一支气箭。
一声闷响,紫影被撞开了寸许,来势却仍不减,龙喻风手指微痛,心下大凛:莫不是又遇到了凌波堂的高手?但转念又想,来物色泽阴沉,显是喂有剧毒,来人掷出暗器的手法,也与鸿羽道人大有不同,此枚暗器,断然不是那凌波飞燕。
他侧身疾闪,那紫影从肋下空处凛然穿过,去势不停,在他回身看清之前,已是“扑通”一声,没入青龙江碧水之中。
龙喻风稳住身形,定下心神,朗声道:“朋友是谁?可否现身一见?”
雾气更浓,来人一击不成,那股浓烈杀意也是急速退去。依稀可见竹林之中人影飘忽闪动,片刻之间便已消失无踪,龙喻风欲待纵身追去,却哪里还找得到来人踪影?
他心中起疑,回头望去。只见方才那暗器落水之处,已是泛起一片靛紫,所及之处,大片鱼虾浮上水面,肚翻足僵,很是骇人。
想到方才凶险之处,龙喻风不由心寒如冰。倘若被这剧毒暗器擦伤分毫,自己哪里还有命在?恐怕也如这些鱼虾一般,烂至无骨了。他脑中疾速闪过当今天下暗器名家,却仍想不出那道紫影隶属何门。
那些人影,行动之时迅疾划一,退却之时无声无息,显是彼此之间颇为默契。有这样一批人在暗处潜伏,意图对自己不利,当真令人睡觉都难安稳。
调息了许久,周身气力尽已回复。再度睁眼时,东方已是微微泛白,霞光倾洒,令人周身感到一丝暖意。
突而空中一声鹤唳,继而群鸟呼应高啼,远方天际闪现出数道异彩,隐隐可见一行人影正向此处御剑而来。
龙喻风从容一笑,向着来人方向朗声道:“掌门真人何以这般心急?眼下距离寅时,尚余了小半个时辰。”
那一行人来势甚快,瞬间便已俯冲而下,一时间宝光闪耀,七彩琉璃。当前三人,气宇非凡,正是长风真人、伯明方丈与穆万雄渊主,其后两人,神色恭谨,乃是鸿羽道人和明双大师。
长风真人道:“弊派弟子不在门中多日,能够将其早些接回,我等自是十分愿意,不想龙御使来得竟是这般早。”
龙喻风脸上笑意更浓,道:“圣女既已答允此事,神门怎会自食其言?只不过龙某不曾想到以灵真派堂堂盛名,竟也会作些暗中动手的勾当。”
“你胡说什么!”明双大师见他语意不善,厉声斥道。
龙喻风神色一冷,道:“方才龙某在这长亭之中,险些便丢了性命。此处乃是你灵真地界,若非你派中人,谁敢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