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的一声,眼前已是一片火光,遮挡了视线。
“火”位台上,一名年轻弟子连续两个急闪,费了好大力气,方才稳住身形,只见他满头大汗,不断地大口喘气,似乎很是吃力。
这名灵真弟子和沈川年龄大致相若,不过沈川却是从未得见,不晓得是哪位师伯门下的弟子了。
台上的他如今表情很是狼狈,洁净的青布道袍被烧出墨黑发焦的一角,微微上卷,与整洁的衣饰摆在一起,很是不衬。
一位白须老者端坐高台正中,眉目和善,气宇轩昂,正是负责评判的‘月冥子’玄宁真人。只见他双眉微皱,缓缓道:“你资质不俗,于基础灵力却是尚有不足。今后施用烈火术时切忌强行施法,如此不但难伤敌人,反而令自己手忙脚乱。”
语速和缓,语声平静,令人不自觉地用心倾听,在场的众弟子均是在心中默默点头。
这名弟子向玄宁真人恭敬地鞠了一躬,有些惭愧道:“玄宁师伯所言甚是,弟子日后必定更加勤奋用功,争取早日修成此法。”
玄宁真人缓缓点头,微笑道:“你今日也辛苦了,且回去好好休息,以你目前的修行,倘若勤加苦练,不出半年便可达到‘宿’级中段水准了。”
“多谢玄宁师伯!”听了此言,那弟子神情中欣喜难抑,连说话的语声也是微微颤抖起来。
眼见这位师兄的身影渐渐远去,沈川心中的忐忑却是又加了一分,真不知自己上台之时,能否发挥出这般水准。
心中正在打鼓,忽听身后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道:“这位师弟,你可是也在这‘火’位台参加评定吗?”
沈川回头望去,见此人一袭白布道袍,眉目清秀,看上去文绉绉的,书生气十足,倒像是个活脱脱的秀才,如果不是在这里见到,真难想象他也是修道之人。
“这位师兄,在下沈川,玉通真人门下,正是要在这‘火’位台参与评定,不知师兄你”
“哦,我姓邱,字上易下衡,乃是玉擎真人座下弟子。”说完,他又把目光放回台上,略带遗憾地叹道:“唉,这回咱二人落到玄宁师伯手中,可真算是一对难兄难弟了”
沈川想起方才台上的弟子的激动神情,心中咯噔一下,看样子,在玄宁师伯手下得到一个‘宿’级中段的评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邱易衡,见他年约二十,在灵真派中也应属于年轻一辈弟子,听他口气,想必是已经历过一次道法大会。由于他和许箭乃是师出同门,沈川心中对他自然而然便有了一种好感,当下半开玩笑道:“邱师兄,想必你对此次道法评定,已是成竹在胸了吧?”
邱易衡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既然落在玄宁师伯手里,便只当来见见世面就好,五年后重新来过,也无不可啊。”
沈川本意只是为了缓解一下心中紧张之情,见邱易衡竟是如此气馁,不由得心头一惊,好奇问道:“邱师兄,难道玄宁师伯真像传说中那样严苛吗?”
邱易衡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道:“沈师弟,你入门尚短,这其中的一些事情你还不很清楚。咱们眼前的这位玄宁师伯,在五年前的那次道法评定大会上,可是没有任何一名灵真弟子在他手下通过了‘灵’级啊。”
沈川一时无言,他见邱易衡步法轻灵,言谈稳重,料想他的道法修为一定非同一般,竟然连他口中也说出这等扫兴的话,自己这次恐怕真的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既是希望渺茫,沈川索性也是抛开此事不想,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把平日修习的道法施展出来,也就对得起自己入门这一年多的努力了。
“邱师兄,你的道法一定和许箭师兄一样厉害吧?”
听他谈到许箭,邱易衡似是微微吃了一惊,但他立即平静下来,笑道:“许箭师兄勤奋刻苦,道法修行高深莫测,他的功力,可不是我这个仅仅入门七八年的弟子可以比得了的。”
“哦”沈川听了此言,暗自沉思,平日里,有关许箭的事情,何庆也是对他讲了不少。虽说何庆自己对许箭的那股修行的认真劲头很是不能认同,但对于许箭的道法修行,却是没有半句闲话可说。眼下看来,许箭的修为的确是被众多灵真弟子所共认。
这时,一位掌门师尊门下的师兄在台上已是催动起术法来,沈川见那位师兄举手投足间似是透着一股熟悉,兴致大起,猛然间想起这正是一年前在杜兴宇竹林中施展‘凝冰决’时的姿势。
只见那寒气凝成的银白光环一圈圈罩住了他的身体,但他身法略显滞涩,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从威力看来,与一年前杜兴宇所施展的凝冰诀相比,仍是差了数个档次。
虽说尚有瑕疵,但沈川亲眼见过这‘凝冰决’的威力,料想能够施展之人必定是身手了得。正自钦佩不已,却听到身边的邱易衡微微叹道:“这位同门招式生硬,‘凝冰决’的威力也只发挥出十之一二,我看是难以突破‘宿’级中段了。”
凝冰决,其实并不如沈川所想那般威力无双。法术强弱,关键在于施法之人,正因如此,若是低等术法使得精熟,也是有可能战胜火候不够的高阶术法的。
果然,玄宁真人眉尖微蹙,肃然道:“你敢于施展‘凝冰决’这等高深术法,本是勇气可嘉,但你自身根基尚不牢固,冒然使用此等术法,不但威力有限,而且动辄便有灵力反噬之祸。修道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之事,你且继续修习本门基础道法,也许下次评定之时便可达到‘宿’级中段水准了。”
眼见玄宁真人所言与邱易衡讲得竟是分毫不差,沈川心中暗自吃惊,这份眼力,自己是绝对没有的。
此时,只听负责传话的师兄朗声道:“下一人,玉通真人门下弟子,沈川。”
事情来得有些突然,沈川不禁一愣,好在邱易衡在身旁拍了拍他,他才回过神来,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略带尴尬地迈步上台。
“沈师弟,看你的了。”上台之前,邱易衡向他竖起了大姆指,这让沈川感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他转念又想:是了,自己一个刚刚入门一年多的灵真晚辈,顾虑那么多做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吧。
圆形的高台,沈川居于正中,只觉四周一片空空荡荡,很有无拘无束之感,与台下稍显拥挤的人群相比,这里的确是令人精神舒爽得多了。
听了这许多有关玄宁师伯的传言,说实话,沈川心中实是有些七上八下,他动作略带僵硬地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玉通真人座下弟子沈川,见过玄宁师伯。”
玄宁真人目光慈祥,露出一丝微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练功时便可连挑三桶水的就是你吧?”
听到玄宁真人所言,沈川立时愣在当场,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件连自己都快忘却的小事,竟是连玄宁真人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有耳闻。
“正是弟子。”
“后生可畏,你且莫要紧张,只需如你平常那般便可以了,好,开始吧。”
人人都说玄宁真人是最为严苛的一位师伯,没想到他对待自己却是这般和蔼。沈川心中掠过一片暖意,已是质疑起那些所谓的传言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调动周身灵力运转,缓步间左手微举,双眼直视前方。这个法诀,正是他平日里修习得最为纯熟的--烈火咒!
四下里一时寂静无声,围观的诸位弟子都是屏息凝视,对这位小师弟的表现拭目以待,当然,邱易衡关切的目光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