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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四百一十二岁的兔子

【请务必看完“食用说明”哦】

【若想直入主题的客官请直接跳转至楔子第三回:信,这回会告诉这本书大致剧情会是什么调调】

【友情提醒:出场人物多(群主路线),所以上卷前八回都是串场出人物为主,剧情欠缺;但在第九回开始正常po剧情路线。打斗、阴谋、命运巧合全部在第九回:白梅若雪(二)开始往后延伸。至于为什么写这条说明……因为慢文更得我也很心塞……所以看到这条之后,不想看啰里啰嗦的串场的可以直接跳到第九回:白梅若雪(二)】

-

初秋。

乐游苑笼绿的原野上被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灰色,草尖完成了由翠绿到枯黄的转变。抬头望去,呈现出衰败的晚景,给人以苍茫之感。

树上的乌鸦远远地就望见了山下原野升腾起的一阵烟尘。由远及近,在地面上勾画出一个尖锐的矛头,直指覆舟山。

一年一度的秋猎在乐游苑休整了一个夏季之后紧锣密鼓地被筹划起来,成百上千的贵族和文武官员此刻正搭弓射箭,互相比试,好不热闹。

“?!”

感受到地面剧烈的震动,兔子一个激灵从睡得四脚朝天的状态蹦回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秋猎?不可能啊!按照去年和前年的时间来看,秋猎还要再过个五六天!难不成是地震啊?

兔子在心里噼里啪啦吐槽完,突然嗅到一股臭味,在内心极度不满的情况下,直接蹬了一个懒腰伸出了洞门……

嗯?自家门口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大石头?而且……这石头还在吹热风?

不明就里地伸出前爪摸一摸,软软的……居然还有毛。

“唉?”

“汪!”

兔子,卒。享年四百一十二岁。

-

“好!……”听得台上一片叫好声,“施大人果真是文武双全,竟一箭得手!”

“承让承让。”一匹骏马从原上驰来,马上人身披轻甲,峨眉威严。驰至看台,将中箭的獐子一把丢在上面,又驱着马在看台前面转了几圈。人群中间又爆发出一阵喝彩。

“施爱卿,我家麒麟可是找到了猎物把玩,不知你家蛟龙如何?”看台上座的太子目光穿过人群,饶有兴趣地看着施安。施安虽为文官,但威风凛凛。轻甲缚身,背负长弓。颌下长髯飘飘,其气势丝毫不亚于眼下一些武官。

“承蒙太子厚爱,小人惭愧。”施安呼了一声,南边的草丛应声簌簌地动起来,一个黑影从草丛里一窜而出。

“乖乖!”太子定睛一看,蛟龙居然逮着了一只兔子!

“好!神犬!神犬呐!”太子拊掌而笑,“赏!”

“谢陛下。”施安从马上一跃而下,拜谢过后将兔子拎给了一旁的丫鬟。“文幼身子不好,趁新鲜赶紧拿回去给她做了补补。”

“是。”

-

人世浪迹数百年,一朝毁于狗嘴前。距离秋猎五六天,不想今日归黄泉。呜呼哀哉,我命绝……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兔子一心的忧伤,恍惚间看见眼前有光在跳跃,火红色的,一闪一闪。“啪!”一颗火星蹦出来溅在耳朵上,烫得兔子又是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但身上立马就传来一阵刺痛,让兔子动弹不得。

嘶——疼疼疼疼疼!可问题是……这是哪儿……有柴有火还有烟,似乎还有磨什么东西的声音。

“嚯嚯……嚯嚯……”这么有节奏感,兔子微微偏头一看,立马惊出一身冷汗。可不是么,门口那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威风凛凛地磨刀。磨刀!

啊哈几个意思这是我怎么办变成人样混出去可能吗还是装死就好不行啊这不就是在等死么人家等着宰我下锅呢神呐你能听见么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而且还只吃过素虽然我也已经活了四百多年了但也还没……

“还没饿呢。”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兔子心里那片被羊驼践踏过的草原传来一声绝望的呐喊。

“你们在厨房做什么?”脚步声和着说话的声音离这个人所谓的“厨房”越来越近。

谁?兔子拼了老命地偏头去看,也不过只望见朱红色的门边上若有若无的紫色衣衫。

“小姐,大人吩咐奴婢给您做兔子汤补补身体呢。”厨房门里边儿的丫鬟挽着袖子,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地立在那儿。

“兔子?!”小女孩爆发出惊喜的声音,“快给我给我!”

丫鬟急忙冲兔子奔过来,吓得兔子一个哆嗦赶紧闭上眼继续装死。

“兔子!”小女孩儿连蹦带跳蹦进厨房,一眼看见提在丫鬟手中一动不动的兔子。“不许那样对它!”吓得丫鬟赶紧把提耳朵换成双手抱。“它怎么了?”小女孩儿戳戳一动不动的兔子,一脸的担忧。

“大人托付给奴婢时它就已经这样了……大概是……死了吧?”丫鬟微微俯着身,任凭小女孩抚摸她怀中的“死兔子”。

“不可能!我明明要和它做朋友的!”小女孩儿语气十分坚定。

大恩人呐!您今天要是能救我我发誓当您一辈子朋友!兔子内心那个感动,就像是在湍急的水中挣扎快淹死时,有人伸出了一只手突然把她提上了岸。

“小姐……大人吩咐是给您做汤的……”丫鬟十分为难,又小心翼翼生怕这位小主儿生气。

我呸!兔子心里暗吐了这丫鬟一身的口水。

“我说不许伤害它就不许伤害它!”小女孩儿果然生气了,脸颊上都嘟起了肉,粉嫩嫩的。

兔子暗自庆幸,自己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遇上这个祖宗吧?不光把自己提上了岸,还给了在这儿的免死金牌。

“可是它已经……”

啊呸呸呸呸呸呸呸!

“呀!你看!”小女孩叫了起来,“兔子还活着!你骗我!”

丫鬟往怀里一看,兔子正支楞着耳朵盯着自己。“小姐恕罪……小……”丫鬟惶恐,可话还没说完,小主儿已然抱着兔子跑远了。

“还磨刀吗?”门口的大汉愣愣地插了一句。

“……闭嘴!”丫鬟委屈地砸了他一脸的麻绳。

-

日暮时分,鸦雀归巢。北驰道上哒哒马蹄声响,尘土飞扬。

“大人回来了!”门外的下人向府内招呼了一声,急忙上前去牵马。

“今天的药让文幼喝了没?”施安一下马就问围上来的丫鬟。

“药已经给小姐喝了,只是今天大人猎回来的兔子让小姐拿去玩了……”丫鬟跟在施安后面汇报,“小姐似乎还给兔子起了名儿,告诉奴婢们不可伤它性命……。”

“哦?”施安几步跨回屋里,展开双臂,任由围上来的丫鬟们解去身上的护腕、佩剑等。“那文幼现在……”

“不知大人用膳否?”一个女声打断施安的话,虽说是打断,却不觉得鲁莽。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藕色袄裙,盘着堕马髻的女子眉目浅笑地候在门口。晚风一拂,宽大的衣衫也跟着动起来,好似那画中款款而来的仙子。

“你们都下去吧。”施安冲众人挥挥手,正过身子仔仔细细端详着门口的女子,终于颔首笑道:“今天这身还真是适合你。只是许久不见你这般素淡,今日为何?”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妾身就不能为夫君精心装扮一番么。”女子含笑轻轻敛起裙裾,迈过门槛,款款走到施安面前。“文幼服过药倒是安稳些了。今日夫君带给文幼的兔子令文幼很是开心呢。”

“清水。”施安轻轻叹口气,“不用总是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大夫今日来过了,他怎么告诉你的,你就原话转述给我吧。”

“……是。”清水脸上的笑意渐渐隐了去,转而是一张分明才哭过的脸。“大夫仍旧无计可施,说这是天生落下的病根,根本无法医治……文幼恐怕年关难过……”

“……”施安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两手慢慢地攥成了拳头。青筋暴起,眼睛死死地定在清水身上。“夫君!”清水一声惊呼,赶紧上前抚着施安的背。

“……罢了,罢了!”施安犹如狮子怒喝,肌肉紧绷,尽力克制。像是随时准备拼命的亡命之徒,竭力在捍卫自己最后的东西。清水吓得退后一步。

“罢了……罢了……”施安继续喃喃地念着,但声音却越来越低。再看,眼圈竟微微有些泛红。“随我去看看文幼吧……她娘亲拼命留给我的宝贝,我竟也留她不住!”

清水听着,小心翼翼地随施安走出去。丫鬟们见两人出来,提起灯笼在前面为主子照明。路过廊下挂着的灯笼时,灯光昏黄明暗映在各人的脸上,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拐过一个弯儿后,远远听见庭中流水落石的声响。

“施大人。”守在门口的丫鬟看见施安突然出现,赶紧问候,然后识趣儿地为施安推开轻掩着的门,发出细微的“吱呀——”一声长叹。

“爹来了吗?”门内传来清脆的童声,施安挥挥手示意丫鬟们都下去,然后带着清水进了房间。但还没等绕过房中那刺绣地屏,文幼就一下子蹦了过来,高兴地提着淡紫色的裙裾围着施安转了两圈,头上两个小小的发髻随着身体的摆动歪向一边。“爹爹,你把千佑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施安愣一下,转而是一脸爱惜地抱起文幼,“只要文幼喜欢,爹爹就说好!”

清水含笑站在后面没说话,倒是一眼看见了放在正对面胡床上的“千佑”——一块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明物体,但似乎勉强还能看见有那么些动物的特征……比如,那仅剩的露在外面的近乎在抽搐的尾巴。

“爹爹!二娘!你们过来看,这就是千佑!”文幼被施安放下来,转身就跑去胡床那里抱起千佑,各种爱抚。

当然,这种爱抚指的是上抛下掉,左磕右碰,前滚后提。

“慢着慢着!文幼……兔子不是这么玩儿的……”清水眼疾手快抓住被抛上半空但却没被文幼接住的兔子,汗颜地舒口长气。“而且……包扎也没有对啊,文幼。”

“风萧萧兮心中寒,落入人手城会玩……”

千佑,卒,享年四百一十二岁。

-

“文幼,你为何给兔子起这么个名字呢?”施安坐在桌子前,手中捧着一杯茶。

“千佑是爹爹秋猎打回来的,我希望千佑能得到上天的千般保佑,再也不会被伤害了。”文幼扑闪着大大眼睛,水灵灵的。说得千佑心中一动。

施安看着她的眼睛,恍惚间竟想起了一个人。

“阿嚏!”文幼忽的打了一个喷嚏,打断了施安的遐想。

“嗯,这名字好,我家文幼真聪明!”施安回过神来伸出手想摸摸文幼的头,却看见文幼一脸通红。“……别憋了,文幼。想咳就咳出来吧,爹爹不会生气的……”施安的手刚伸出就颓然地放下。

无计可施,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听天由命。

文幼……要是爹有那般能力的话,爹也想给你千般的保佑啊……保你此生无忧无虑,保你此生快乐安康。

-

秋末冬初。

“千佑,你会不会想念你自己的家呢?”文幼躺在床上,对着枕边的千佑喃喃自语。

千佑立立耳朵,表示自己听到了。

想家?有什么可想的。那只是个洞穴罢了。冬天冷得要死,还不如你文幼的被窝暖和。没吃没喝,饿得自己经常装作是人跑到集市偷东西吃,还得小心不被发现。何况……我只会幻术啊。

“千佑,你以前的名字叫什么呢?”说到这个文幼来了兴趣,伸手戳了戳千佑。

妖精何来名字,倒是你叫我千佑,还有那么好的寓意。

“千佑~你为什么不会说话呢?”

我知道我要是说话了肯定吓不倒你,但是你接下来的行为很可能会吓死我。

“千佑……”*1,千佑内心吐槽已经很累了。

“千佑……”*10,千佑表示很想踹你了。

“千佑……”*N。千佑,卒,享年四百一十二岁。

“千佑,你说我以后都不能陪你玩儿了,你会离开我吗?”文幼噼里啪啦一串之后忽然说到了这个。千佑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没缓过神来想这个问题。

她所说的不能陪我玩儿,应该是指死了吧。千佑觉得人其实挺可怜的。除非妖精被打得魂飞魄散了,要不然什么都可以扛过去。哪像人,那么轻易地就会死。而且毫无招架之力,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要是我一直这样躺在床上不能陪你玩儿,你会离开我吗?”文幼又戳戳千佑。

似乎这个问题不需要语言回答。

千佑侧侧头,把暖呼呼的耳朵轻拍在文幼脸上,挑了个侧躺的姿势靠在了文幼枕边。

虽然你经常把我左磕右碰上扔下丢,但是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也算发过誓当你一辈子的朋友吧。

所以……请不要把我的耳朵当做饼子用牙齿咬着玩儿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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