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林度每晚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查看神宫内的变化。令人失望的是，一连七天，神宫内始终一潭死水。
这时长春宗传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一名五阶武者捅了蜂窝，给蛰成了猪头，样子惨不忍睹，估计没有一个月是不敢出门见人。
为此，全庄开展了一次清蜂行动，结果美人蜂没有发现，倒是将一些普通蜂窝连根拔去。
这段时间，林度出奇地专注，除了修炼外，几乎不再考虑别的事。也许是老天眷顾他的虔诚，在坚持到第二十八天的时候，神宫外终于发生些许变化，全身的真气增加了一点点。
这一点点改变自然不能给林度带来实质性地飞跃，不过这个月的考核中，与他对练的那个少年明显感觉到压力，林度已经不是在对练，更像是在玩命。
“心浮气躁，难当大任。”林震心中给出八个字结语的同时，很痛快地给出结果，考核依旧不合格。
又是全队陪练，全队笼罩在一股浓郁的怨气之中。
只有那么几个人在一旁冷笑。
半蹲着仍显出人高马大的林福一脸戾气地看向林度，当日几个人将林度堵在巷子里，竟然没占到太大便宜，让人实在难以接受。
“朗哥，要不要趁这个机会，今天收拾这小子？我看大家伙很不满。”看到林震走开，林福低声朝着旁边闭目养神的林朗献计道。
“不着急，他既然要作死，咱们就静观其变。”林朗扎着马，却像是在闭目养神，不温不火的样子，一点没有当日的跋扈。只是眼角不时射出的那抹嫉恨，方才能让人感受到平静下的乖戾。
“看到这小子，兄弟们心里窝火，再这样下去，恐怕这小子不拿咱们当回事。”林福仍不死心。虽然不能明里下手，但暗地里搞搞小动作，造成一些意外却是可行的。只要伤得不重，谁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知道为什么我要你们忍着么？”林朗摆了摆手，睁开了眼睛，自从那天无功而返后，这双眼睛里就多了一抹毒蛇一样的阴冷。
“不知道。”几人身上皆是一寒，不敢与之对视。林朗不光是修为比他们高了一层，心性上也不是几人能比。
“嘿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成功吊起几人的胃口，林朗却并不急于回答，而是收起獠牙阴阴一笑，看得林福几人沉寂已久的求知欲大作，挠心挠肺的一脸欲/求不满。
究竟为什么？几人挠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来。
******
是夜，月光如水。
“林度……”
暌违已久的呼唤响了起来，林度猛地睁开眼，只见面前那块青石上，恍惚又出现女子的身影，只是这一次影子很淡，近乎透明，仅仅呼唤了几声，就被湖面的微风吹走。
林度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上出了一层汗液，黏糊糊的。林度脱了睡衣，露出上身，站在阳台上，眺望着沉沉的夜景。
又失眠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不但没有觉得苦恼，反而像是解脱了一样。
这个女子究竟从哪里来，为何会频频呼唤自己？
林度揉了揉脸，让自己的思维从梦境的余韵中脱身出来，可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林度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灵界，凡界，两个词在脑子里来回翻转，绕得林度脑门生疼，只得换了身衣服，走下楼来。
林府的书阁在东院那边，有林府的老人看管。
夜很深了，走廊上的油灯异常清冷，四下空无一人，偶尔有一两只野猫圆睁着灯笼似的双眼站在屋顶，幽灵似的掠过。
走到书阁前，林度轻轻扣响了门环。
“谁啊？”看管书阁的老人披衣而起，站在门后问道。
“我，林度。”
“哦，原来是少爷，这么晚了，还来书阁啊。”老人轻轻开了门，露出一道缝隙，迎进林度。
“睡不着，来看看书。”林度进了门，顺带将门关上，歉意道：“打扰了。”
老者慢慢掌上灯，一条通向书阁的甬道里，灯火次第燃起。为了防止虫鼠引发火灾，书阁晚上一般是不点灯的。
甬道尽头是一道拱门，进到里边，忽然宽敞起来，头顶是穹顶，而四周环绕着一圈书架，足有两人高，堆满了书籍。在大厅的中央，暗色的毛皮上，有几个蒲团和几方案子。
当油灯昏黄的光晕燃起，林度忽然找到了宁静，他随手捡起一本书，读了起来。
当然，这里的书有的介绍大陆历史风情，有的介绍厨艺，还有的介绍琴棋书画，唯一没有的，是修炼的功法。
庄子中央的经楼是唯一收藏功法的地方。
老人难得见到少主来书阁一趟，恭敬地站立一旁，倒是让林度有些拘束，好不容易将他哄回去睡了，这才很没有坐相的靠在锦墩上，拿着一本蜀国应试宝典发呆。
这本应试宝典专门针对想要考取书院的修士准备，里边分门别类地讲解蜀国的历史文化，地理常识，以及治国理政的精要等等。
蜀国修士众多，管理这万千修士，自然需要一套法度。
林度只求静心，转移注意力，不知不觉油枯灯尽，再往窗外一看，已经有熹微的晨光透了进来。
甩了甩有些发胀的脑袋，林度走出书阁，他忽然奇怪地发觉，脑子里似乎还在自然而然地回味着《大蜀律》里一条，再仔细一想，脑子里像是翻开了一页书，一条条目瀑布般滑落下来，几乎无需思考。
“《大蜀律》凡十二篇五百条，依次为名例、卫禁、职制、户婚……于神龙二年颁行……”
“五刑，即死刑、流刑、徒刑、杖刑、笞刑，……”
那一页的内容竟然莫名其妙地记忆了下来。即使不翻书，林度也很清楚，这么复杂的条目，自己只会是记不住，决不可能记错。
**************
为了验证，晨练后林度再次回到书阁，差点让守阁的老人感动得老泪纵横，直叹林家后继有人，不知他要是听到林度在外的名声，究竟会怎么想。
仔细比对了一下，整页纸上除了个别地方有错漏外，基本无误。但好像运气只存在于这一页，翻到之前看过的地方，脑子里再没有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从书阁出来，林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自己的身上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但这种变化暂时不明显，至少不能掌握。
可惜从来都是那女子主动引导林度入梦，林度自己是无法入梦的，否则真要问问她，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境况也不太好。
自从那天入梦后，又是接连七天安眠。与之前不同的是，林度白天除了早操外，少有出门，没事便躲到书阁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一连在故纸堆里拱了七天，林度发现了一个规律：他每天晚上都能记住《大蜀律》的一页，并且毫无规律可言，可能有的翻看了多次，刻意去记忆，第二天忘得涓滴不剩，有的仅仅瞥了一眼，却能像茫茫人海里的惊鸿一瞥，过目不忘。
如果能掌握这份记忆力呢？林度的心思刚热起来，旋即被泼了一瓢冷水，这份记忆力根本无规律可言，更别提掌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