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白晓意和老高又去了内蒙古的分公司,他们公司每年都会做好年初的审计计划,对长时间未审和有较大风险的分公司进行优先审计,他们这些审计人员可以自己和老板沟通,哪里没去过去哪里,很自由。老高要带白晓意去大草原吃羊肉,白晓意想想也不错。
虽然条件没有大城市那么好,风也很大,但是晚上真的能看到草原上的满天繁星,特别清晰。每次出差,一般都是当地同事请吃饭,他们自己支付住宿费用,回来报销。
回来的时候她买了当地的奶酪和牛肉干,给浩哥买了一些,他比较喜欢吃牛肉干,也给武数买了一些,她喜欢吃奶酪,晓惠就跟着她一起吧。等回到北京之后,白晓意一下子就感觉到空气确实没有内蒙古那边好。
她刚回来武数就约她出去吃饭,说是要喝酒。她们在西直门SWATCH碰面后,又去了两年前她们去过的那家烧烤大排档。照例的烤茄子、烤鸡翅、一堆串儿和啤酒。
白晓意的新工作很顺利,武数看上去心情也很好。她们一边吃烤串一边喝啤酒,无限欢乐。
武数告诉白晓意,她要去找宋语。认识宋语四年了,跟宋语表白了两次,一次是短信,一次是微信,都被宋语拒绝了。这是最后一次,她要好好跟宋语说几句话,如果宋语还是拒绝她,她这辈子就放弃宋语。
白晓意也不好再劝武数什么,她要是坚持某一样东西,就像鳄鱼咬住了食物,谁都抢不走。白晓意不想再打击武数,让她去见宋语一面也好,这样她便再也不必等待了,就可以彻底死心,开始新的生活。
武数说,四年了,我从南非世界杯等到巴西世界杯,从西班牙夺冠等到德国四星,每一次都眼看着英格兰队回家的时间比英格兰球迷把明信片寄回到英国的时间早,世界那么大,故事那么多,可是我和宋语,还是停留在最初的相识,他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我,可是不管怎样,这场青春总要有一个结局,不管是好是坏。我爱他,实实在在,他不爱我,真真切切,可是有些话,即使未来江湖路远,我也想亲口告诉他。
白晓意没有阻止武数,她了解武数,也理解她,宋语在她的生命中出现的太是时候了,就好像一滴松树油刚好滴在了一只昆虫上,简直就是千古绝唱的琥珀。
她们每个人喝了一瓶啤酒,实在是不想喝了,距离她们上次一起喝酒已经两年了,上次,她们两瓶啤酒喝到醉,现在她们一瓶啤酒喝不下去。
武数说,心情好的时候,喝酒都没有意思了。
是啊,当年她们还走过西直门桥的道路,看着月光下的西直门桥无限感慨。一个想做财务经理,一个想成为CFO,如今都没了当年的感叹,才两年而已,很多事都已物是人非了。
她们都早早地回家了,开心的时候,她俩好像突然不知道该聊什么了,而且距离上次见面也没多久。
武数已经告诉了宋语,她要去看他,但是宋语不确定自己有时间,不出意外,周末都有时间的。
夏至前一天晚上下班后,武数出发乘火车去宋语工作的城市,她定了个卧铺票,次日清晨到达。她下车后赶紧到了预定的酒店,因为来得太早,酒店多收了她半天的房费,这个也可以理解。一晚上的卧铺,武数一个认床的人,居然睡着了,只是这一身的风尘仆仆啊。
她赶紧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套衣服,去宋语的单位附近等宋语。
不出意外,宋语周末都有时间,可是偏偏就出了意外。
宋语的大学同学来这边出差,顺便跟他说周末见一面,宋语就答应了。结果,宋语把武数给忘记了。
武数给宋语发微信,说她到了,但是宋语说,下次再见面吧,我同学来了。宋语一直以为武数是来这边有事,顺便看他的,没有想到,武数专程为他而来。他们两个的交流,问题很大。
武数告诉宋语,你先见你同学,我等你们聚完再见你吧。
宋语单位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武数实在没有地方去,就在那里等宋语,她带着活页笔记本,把手机放在眼前,一边写东西,一边盯着手机屏幕。
她还给宋语又补发了一条微信,“你聚完到你单位附近的麦当劳来找我吧,我在这里的你。”而宋语完全没有理解这条信息真正意味这什么。
那个在七月骄阳下朝武数奔跑而来的少年,和大学同学聊天聊得太开心了,喝酒到晚上,喝完酒就回家睡觉了。可怜武数一个人在快餐店,解决了早餐、午餐、晚餐,整整写了一天一夜的东西,整个人都快坐不住了,眼看着东方既白,她等过了整整一个夏至日,一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从清晨等到黑夜,从黑夜又等到清晨,也终究没有等来宋语。
武数原本计划好要在这边住一晚,这样她就能和宋语过整个周末了。她想和宋语在这个城市走走看看,她想知道宋语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她想看到四年前的时光,宋语带她走过校园,跟他介绍每一栋教学楼,如今,他想听他说说现在的故事。
可是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宋语甚至不知道武数这一次只为他不远千里,他躺在家里睡大觉的时候,武数在快餐店,看着玻璃窗外疾驰而过的车,看着行走得匆匆的路人,心里想的只有他。她想要的不多,给她一个美好的结局,哪怕以后山高路远,她愿意放手面对。
她想跟他说,很感谢相遇,很感谢他曾经的一切,那些他以为的微不足道的事,却在武数的生命里刻下了永远不能磨灭的符号。她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夏至的白昼最长,她想和他穿过这一天的阳光,她想从此下定决心抓住自己的生活。可是宋语连让她说一句“你好”或者“再见”的机会都没给她。
武数含着眼泪在快餐店吃完一份早餐,然后回到酒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已经没有力气做任何事了,大脑停止了转动,她到火车站买了回北京的火车票,睡了一路,又回来了。
回到家里,武数把她在快餐店里写的东西从活页本上拆下来,找了个从公司拿回家的信封装好,用胶棒封好信封,放到了她的书架上。有些故事,就这样永远被尘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