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来临,已经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季节了,虽然白天的温度还可以,但是早晚已经颇有些凉意。白晓意依然每天坚持按时上自习,全神贯注地复习。她终于在宿管阿姨那里收齐了武数寄给她的所有明信片,她把她们夹在“轻松过关”里当书签,感觉心里会暖暖了。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没有特别的电话,没有特别的信息,一整个九月,与她关系最密切的就是“轻松过关”了。
新生入学,又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她还记得她们刚入学时,武数糟糕的状态和她对武数的厌恶。这些孩子也要在这里经历大学四年,然后发生很多事,收获很多,失去很多,也改变很多。
操场和各个广场都被军训的新生占领着,白晓意的跑步场地只能转移到沿海的那段路上,她还在坚持着跑步,这让她的复习生活一直保持着健康的身体和美好的心情。
每次碰到新生,看他们晒得黑黢黢的,一个个稚嫩的脸庞,她竟然还会有点羡慕。教官教他们站军姿,齐步走,踢正步,还要教他们唱歌,动不动就得来个《团结就是力量》,使劲儿地喊,隔壁阵营还要唱一个《咱当兵的人》以示回击。
她买的袜子的快递到了,去校门口取快递的时候,刚好赶上教官教大家叠“豆腐块”,也不知在哪里找的倒霉被子,就直接摊在广场的地上了,教官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教,白晓意居然驻足看完了全过程。
除了武数,她们全寝室其他人都不会叠“豆腐块”,整个军训期间所有人的被子,全都是武数叠的,有的人的被子不是在学校买的那种,是从家里带的,比较蓬松,武数都照叠不误。而最为奇怪的是,她们军训讲叠被子那天,武数肚子疼,在宿舍休息了一整个上午,根本就没看到,她到底是怎么会叠的没人知道,武数说,这叫天赋。而更变态的是,军训后她还坚持叠“豆腐块”,虽然没有军训时那么严格和标准,但是她又叠了三年,直到见到宋语之后,她的精力就转移到考研学习和给宋语打电话上,不仅不叠“豆腐块”,根本就不叠被子了。
军训结束,就是新生入学考试,白晓意不知道这个考试的具体意义是什么,唯一有影响的是她们的英语班,成绩好的去A班,不用学《大学英语》一,成绩差一点的去B班,需要学完《大学英语》全四册,这个看上去也不是很有意义。
新生占着教室考试和上自习,课程也陆续开课,自习室就变得紧张了,白晓意就不能像暑假的时候那样自在了,要找自习室,找位置,但是学校的教室还是绝对够用的,总能找到,只是会觉得有些麻烦,而且,她还是喜欢第六教学楼,比较新,也比较明亮,她大学四年,几乎都是在第六教学楼上自习。武数哪个教学楼都不喜欢,她唯一所爱,只有图书馆,那个自习室又旧又破,但是武数说,只要它是图书馆自习室就可以,她就能上进去自习,看得进去书。
白晓意“躲”在学校复习CPA,陆鹿却用九月“清理”了她的那段爱情,而武数满脑子只有赶紧过完九月,“十一”放假回家。
陆鹿回到北京后,重新找了个离她们事务所近的房子,不再是公寓,跟人家合租,她选了个朝南的房间,有明亮的窗户,让中介把旧床搬走,她自己买了个新床,从大兴区搬到了海淀区。她把她公寓里她男朋友的东西打包寄存到门卫室,还给了保安100块钱保管费,说是如果两个星期她男朋友不来取,就把东西都扔了。她给她男朋友发信息说,自己搬走了,他的东西都寄存在保安那里,让他两个星期之内去取一下,他给陆鹿买的东西,陆鹿都放到箱子里了,全部还给她,陆鹿家里给他买的东西,他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扔掉,陆鹿不要了,从此,他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第二天,陆鹿就接到保安的电话,说他男朋友来过,东西取走了。陆鹿男友一直问她搬到了哪里,她说,这跟他无关。后来就开始跟她道歉,陆鹿根本不听。再后来,他跟陆鹿说他自己病了,还把医生的诊断给陆鹿看,陆鹿让他照顾好自己,因为她再也照顾不了她了。所有计谋都用尽了,她男朋友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不再找陆鹿了。幸亏他眼里容不下陆鹿的朋友,谁都没联系过,不然武数就是他第一个报复的对象。
陆鹿最终只送个她男友一句话:一家人要同心同德,我跟你,既不同心,也不同德,没办法成为一家人。
武数答应白晓意,“十一”放假回家会给她写网络日志,记录行程。白晓意其实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十月一号那天,武数还是给白晓意发了短信,说公司结账,她十月一、二号都要加班,然后串休,十月十号再回来上班。白晓意说,没事,你回家最重要,不要把写日志当个任务,你想写就写。
十月三号晚上,白晓意收到了武数的短信,“我开始写了,以后每天都更新,你好好复习,距离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星期了,加油!”
洋洋洒洒的几千字,武数把自己一路见到的风景和感受都写在网络日志里,日志的标题是“致小白书:第一封”。白晓意看着日志的开头:“小白,我今天终于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又看到了日志的结尾:“晚安。壬辰年八月十八,于黑龙江家中。”这是武数的回家日志,也是写给白晓意的信!
每天晚上十点都会有当天的日志更新,武数好像编辑好了一切,然后十点准时按下“发布”选项一样。每晚十点,白晓意都能看到武数这一天的经历,都是细细讲述她回家的见闻和感受,从来没有一篇日志是敷衍,她好像都能听到武数亲口跟她讲述哪些故事似的,那是那个十月上旬,她每天最大的期待。
“黑龙江秋天冷冷的温度瞬间清除了我所有的疲惫,这就是家的力量吧!”
“据说,婴儿是通过气味分辨妈妈和别人的,人类是不是会本能地感知不同气味的不同感觉?我也似乎感受着回家后不断熟悉的气味,和北京完全不同的气味。楼下小卖部的气味,街上的气味,商场的气味,超市的气味,甚至书店的气味,都是家乡的味道,是我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我在这个地方出生、长大,从这个地方开始成长,然后离开。我并不曾想过,有一天,我要以这样悲伤的心情回来。已经一年多了,我还是无法释怀。我相信爷爷是希望我能以更好的心情接受他的离开,更好的过以后的日子,然而他不曾给过我一个这样的梦,我回来看他,满心难过,我知道,我要放开这些,我知道,这是我回来的意义。因为我最爱的人在这里,从这里开始,我就要过得很好!”
“今日早上我的手机闹铃叫了我六次,我才终于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真的是,起!不!来!啊!”
“我记得有人说过,我不会过马路也没有关系,一定有人能牵着我的手过马路,不会让我有危险。有人曾告诉我,不会什么都让我一个人。直到膝盖摔得太疼,我才发现,这一切也只是说说而已,想要不受伤,那自己就要多加小心。”
“天气渐凉,你是否记得早晚加衣,这个时候不准感冒的。”
“旧物太多,总有一些是要扔掉,可笑当年视若珍宝的物件,如今弃如弊履,果真是大浪淘沙。人都说沧海横渡方显英雄本色,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果然真正值得珍视的东西并不是全部生命经历的。”
“列车已然到达了北戴河站,再有两个小时我就又回到北京了。离家渐行渐远,才刚离开,就又开始思念了。然而想到到达的城市有你,心中忽又释然起来。”
“此次回家没有见到宋语,他没有回家,‘十一’出去玩了。”
白晓意每晚看着武数的每一个“晚安。壬辰年八月,于黑龙江家中。”入睡。安心而踏实。“十一”假期结束后,学生已经返校,白晓意也回到了北京,等到武数从黑龙江回到北京,离白晓意考试的日字已经没有几天了。
白晓意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大学继续上了几天自习,她不想在家里天天面对着袁馨,她俩都要考CPA,进度不同,状态也不同,天天面对着彼此复习,实在不是太好。
还好北京不缺大学,也不缺自习室,武数的日志已经不再更新,而且从家里回来之后她也要忙上一阵子。白晓意的状态一直挺好的,但是考试前一天还是觉得有些紧张。于是,她计算好武数下班的时间,路上回家的时间,等到她差不多到家了,还是拨通了武数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