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五等待
密室之内
已经半个暑假失去与枫的联络了。炎夏无非是作业的填埋场，不时散发汗水酸臭味；烈日反射沿沥青路一直往前开进，等待的漫长延伸，地面和心同等焦灼。这一段时间，对于等的人来说，却是很难计算长度的。推开门，窝在家里，扬回归半天趴在桌上发呆的状态。窗外的方向也许还有温馨夜景一看，但他再不能往她的方向张望了。
烦闷怅惘之时，他只好把一个下午投入到小说中。依然百无聊赖，则仰观夜空。可是覆满城市灯光的夜空中只艰难透出两三点星星的微弱白光。剩余的星光大概被高空乱流吹走得一点不剩。
幻想将自己投入小小的密室，隔绝尘世声音，无人可触及，因为乌漆墨黑的，书自然是看不成了。滴答滴答几声过后，忽然安静的背景下乱流四起，内心愈发动荡，莫名其妙地原地打转，重心偏移。房间角落忽然点亮暗红的长条形灯光，似乎泡在芝麻糊里刚拿出来没多久还滴着汁，总而言之与密室的黑暗十分相称。黑。心原地打转，消耗，累了就自动停止想念了。
“帮——主——”声音里满满得意。
赴约路上，他不时幻想她的出现。矛盾从未画上休止符。脑袋倒没有要炸裂的念头，因为自发爆炸需要过多的能量。而现在他如此乏力，连自爆程序都无法启动。
但显而易见的一点是：枫不想见到他。
顶着出奇沉重的脑袋来到约定集合的地铁出口，远远看见子木圆圆的脸蛋，灰色墙壁作背景下就像颗白珍珠一样高亮着。
“喂！这边啊这边啊！”她活像个舞娘似的挥舞手臂招呼扬过去。
顺着出口连通的地下世界，转过角落，扬得以与大部队会合。飞低头悠闲玩着他屏幕碎了一角的蓝色三星S3，旁边背贴墙站着乖乖手抓书包双肩带的恺。他们为何不在地铁出口原地守候？
“唷！帮主！”外加眉飞色舞的思懿，兴奋叫声从她咧开的嘴冲出。
还有枫小脸上闪现的微笑。
犹如猝不及防的一道暖流。软绵绵飘忽不定的脑袋忽然与汩汩温暖强有力地结合，接通了振奋的电路，指示灯闪烁活跃起来。
她扎着短短小辫子，依然邪魅的蓝眼镜。熟悉的活泼的她。她回来了。一波激动后，扬心情平静，努力适应着眼前全新的人物和任务。一切仿佛重新开始。
归来的还有他的微笑。
子木带领着在路边摊和商店之间左穿右插，又加上行人绝对不算少，狭窄通道险象横生，好几次差点碰倒货架上堆满的小饰品。不远处能听到广场舞震天动地的音浪，一度以为子木把一行人带到了印度集市。正疑惑之时人群渐疏，道路变明朗。来到了一座小型体育场模样的建筑，大概子木也不认路，结果绕了整整一圈才找到密室逃脱店的入口。很快，所有人的手机都被锁到柜台保险箱里面。
扬被蒙上了双眼。七八个转弯之后似乎被领进一个小室，停了下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你们只有五十分钟破解谜题，成功才能逃出生天哦！”房间里面回荡着恐怖片惯有的可怖声音，嚣张气焰十足，“三、二、一，尽管摘掉蒙眼布吧！游戏开始！”
可是扬感觉有一手一脚被镣铐锁住了，稍微动弹就传来金属不安分的碰撞声。左脚似乎与墙根紧紧相连，而右手手指除了冰凉的手铐和墙壁外摸不到任何物品。
“我双手双脚都动不了啦！”左侧传来枫惊讶的声音。
“我还好一点！”思懿竟然还有心情发笑。
扬用仅剩的左手费了好大劲把蒙眼布解开了。什么嘛！房间黑咕隆咚，跟蒙上双眼一个鬼样子！
“帮主！你摸索一下周围有没有开关！这边没有！”飞呼唤道，声音不像是他身边发出。
从空气的压迫程度判断，扬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在房间的一角。他试探墙壁，却发现处处都那么光滑。也许开关在低处？扬突发灵感。于是探出右脚摸索。哎！果然感觉到按钮特有的凹凸。
亮起了一盏暗红色的灯和计时器。
原来思懿就锁在扬的旁边，两人之间的地上贴着个大大的白色交叉。房间的另一头是子木、飞和恺。
枫呢？
房间中心摆着个足有一人高的大铁笼。大概是死神专门留给可爱小女生的。里面有张凳子她坐着，双手双脚被锁在笼子上面，铁笼唯一的开口用四位密码锁锁着。
飞倒是发现他那边的墙壁内嵌暗格，里面有一串钥匙！他找到了合适的钥匙，解开了子木、恺和自己的铐子。
子木给枫解开了蒙眼布。
“哇啊！”房间的一切把她吓到了，手脚阵阵乱动，让扬联想密林深处突然受惊的小动物，惹人又爱又怜，“怎么办怎么办！救我！”她娇羞的呼喊直直打在扬的脑袋里，阵阵刺痛。焦急的火焰炙烤着扬，仍被锁着的他却无计可施。
救星来了。“帮主接着！”飞说完把钥匙串抛给了扬。
扬利用身体可活动的部分，找准支点，一蹬墙，猛扑出去接住了钥匙，手脚全体得以解放。他赶紧到枫的跟前，龙卷风过境似的再试遍了所有钥匙，手上的锁没找到匹配的，不过他一番努力终于成功为她解锁双脚。她安静下来，半跪着的扬感觉到她双眸的凝视，扬起脸，果真如此。一瞬相看无言。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最大的问题是笼子上的锁。此刻她深陷困境，扬却无计可施，倚着铁笼低着头，愁眉不展，焦灼的嘴唇紧绷，仿佛等待白雪公主苏醒的王子。所有人都看在眼内。
“照我推测，既然只是第一步，解锁全部手铐脚铐的钥匙都应该在显眼地方，还没到解密码的地步……”飞自言自语道。
“也救我呐！”可怜的思懿被遗忘在一角。
匆匆给她解锁后，扬开始拼命搜寻和四位密码有关的暗示。结果除了垃圾桶里面发现的一条莫名其妙的心形尾的钥匙之外一无所获。总比什么都没找到要强，他用新的钥匙对准手铐钥匙孔试着解开，可硬是插不进去，就先随手放口袋里了。与此同时，恺在探索中发现了一支激光笔。飞在房间四角转悠，突然停步弯下腰。扬被吸引了过去。
“这把掉在角落里刚刚竟然没发现。”飞刚捡起另一把外貌极其普通的银色钥匙，“还有谁的铐子没解开？”
“这里这里。”枫摇动双手。
不待扬反应过来，飞瞬间转移般就站到枫跟前，左手形成迷人的臂弯，固定住其中一个手铐，右手握钥匙，很快就听到“咔嚓”清脆一响。十秒之后，第二声“咔嚓”。
“谢谢！”好悦耳。
扬不甘心。心房渗进酸涩。
“现在可没空给你吃醋！”小天使提醒道，“真要让她高兴，就想办法打开密码锁。”
扬依然不甘心，自己竟然不是亲手解救她双手的人。两个耳孔直冒热气。
“还有什么新发现吗？”飞问道。
“这面镜子是搞什么的咧，中间还有个圆圈？”子木打量着她身后的墙壁。
恺正拿着激光笔四处巡逻。
“看那里地上是不是有个记号！”枫似乎有新发现，无奈手指被限死了方向，只好边来回转头边用眼神示意。扬有一刻竟出神看着她扑棱扑棱的辫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地上倒是有个白色的大交叉。
“噢！会不会是这样！相当于舞台演员站位标记的作用！”飞愣了下，忽然给脑袋一记猛拍，激动的双眼瞬间滚圆滚圆，幽暗中闪着光。他抢过激光笔，站到白色交叉的中心。
“丁达尔效应，完美。”枫又哧哧笑道。
微微摇晃的绿色光道将密室切成好几段，在镜子中心的圆圈处第一次反射，接着往墙上的一块镜碎片投射。光道经过两次反射依然清晰可见，末端指着墙壁高处。无非还是灯光吹不走的漆黑。
“究竟怎么回事，确定方法没搞错？什么也没有。”
扬走过去正举高手想要一探究竟。
“慢着！手别动！”子木在背后大喝。
受到中等程度惊吓的扬立即定住。
“不是你，我说抓激光的手！”她补充道。
“早说，别吓坏人家小孩子了。”飞回答，与此同时光道的晃动的确减弱了。
“我说，绿色光点指着那里有个钥匙眼。”扬说完伸手就去摸，还好不用踮起脚尖。还真是这样！金属的质感绝对错不了，他心里暗暗惊叹，二话不说从钥匙串找钥匙打开了柜门，往里面瞅了瞅。
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扬悻悻地关上了柜门，恨不得砸了害自己白兴奋一场的柜子。
“别别别！再打开！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另一头的子木连忙喝住扬。
扬只好再打开柜子，踮起双脚伸手全力往里面探。一股纵深感立刻将手臂包裹。没摸到结结实实的东西，他又用一小段手臂当做雨刮似的横扫柜子底面。
“在很深的地方，跟通风口一样……里面很窄的样子。”子木又说。
扬却偏偏看不到。
“我觉得需要站到凳子上把身子钻进去才够得着。”飞也加入观察。
“总之要一个体型较小的人，想办法够到里面。”子木说，“呵呵我百分百不可能了，别找我。”
“体型较小……”扬自言自语，同时脑袋飞速运转。枫仍被锁在房间中央的笼子里，暂时找不到解救办法；论手臂肌和腹肌，飞和恺都比扬强壮不少；思懿倒符合条件，但她左右摇晃的脑袋和死活不愿意的眼神就暴露了一切。借着微弱红光，扬倒是能分辨出众人对自己虎视眈眈，为数不多的光线投影聚集到眼珠突出点，转化为深红的注视，似乎要穿透他的肌肤。
“哼哼哼——”子木率先在嘴角挂起笑容。
“嗯，就你了。”枫忍俊不禁。
“不用说了，这里就你最小。”飞摆摆手让他执行任务。
“枫明明更小只……”扬说。
“你倒是先把她救出来啊！”
众望所归。扬只好上了。
但他一个人够不着。除了铁笼里死活取不出来的凳子，横竖找不到别的。怪就怪他扬欠缺身高。要是来个又高又瘦的人该多好，比如班里身长一米九的小白，双臂伸展两腿一跃就能够钻到里面去，省事省心。
“没垫脚的东西。”扬向他们无奈摊开双手。
“找个人把你抱起来吧。”枫却开始哧哧笑，大概进行着腐女的奇怪幻想。
“这主意够机灵。”恺说。
“呃……”扬一脸黑线。
飞气势汹汹朝他走来，嘴角轻轻上扬。
扬的手掌撑住柜面，感觉小腿被紧紧卷住，继而下面传来一股强大力量将他往上托——
扬“咚”一声头撞到了柜顶。“嗷喂！”不过他很快忍住短暂疼痛，手肘贴柜底面往前挪动。其实就是伪装成柜子的通风口，尽头透进来外部世界的温暖光线，在密室里很难看到，幸好被子木发现了。狭窄内壁是光滑金属做的，勉强容身扬这个体型的人，不过只要它左右一挤压扬就可以变成德国香肠了。但是它有一定高度，扬在里面抬起头还不成问题。
“哈哈哈哈，帮主现在的样子好搞笑！”恺幸灾乐祸似的狂笑不止，扬在里头还能将他的狰狞听个一清二楚。
“超级像《卑鄙的我》潜入矢量家里的那一段。”
“啊咧？”扬的头顶瞬间冒出许多问号。但他不管那么多了，正事要紧。
透光孔旁有点点金属光泽，仔细看原来又是个钥匙孔。直觉告诉他，心形尾钥匙要派上用场了，但是拥挤不堪的通道里他没办法移动手来够得着裤袋。
“那个……在我右边裤袋里有一条挺大的钥匙，设法把它塞进来给我。”
扬隔着裤子感觉到一只手窸窸窣窣潜入口袋，摸到钥匙后动作利落将它抽走了放到柜子里面。究竟是谁的手他不得而知。钥匙偏偏落在他右手手肘的位置不肯再深入。
“行不行啊？”是飞的声音。那么刚才的手应该属于他的。
“可以。”扬用肘摁住钥匙尾把它拖行前进，直到左手抓住钥匙柄。
咔嚓。暗格被打开了。一摸，里面有两支冰冷冰冷的条状物。凉凉的感觉传导到身上，扬暗暗吃了一惊，但还是闭上眼睛，鼓起勇气把它们抽出来。睁眼一看，原来只是普通手电筒。
“里面有两支电筒，好了我可以下去了。”扬高声说道。通风口内自己的声音震耳欲聋，却不知道外头听不听得到。
“要我抱你下来吗？”飞问道。
“咦惹好肉麻——”扬听到子木仿佛因为看不过眼而发出的嫌弃。
“哎哎！我自己就足够。”扬坚决说道，背景音乐是枫悦耳的笑声。
扬依旧匍匐上半身，艰难退出金属管道，双脚稳当当落地。
“呐，就只有这么多。”扬给他们看手上的收获。
飞和恺接过电筒，发现一只发白光一只暗紫光。两人继续探索，扬又接着去摸索黑暗地面……一张小方桌底下倒是有个保险柜，需要触碰键盘，电子显示屏才会亮起光，提示输入三位密码。又是哪来的三个数字啊！
门边的计时器同样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恺的紫外线划过一片墙壁。
“嘿！你们仔细看！这里墙上有些类似数字的东西！”还是枫眼神锐利。
“怎么是四位呢！？”那就明显不是对应保险箱的了，扬想。
“8、4、7、2，是啵！”恺借着紫光，读出了墙上隐约可辨的四个数字。“这或者就是密码呢！”
“这么简单？”飞半信半疑。“唯一需要四位密码的暂时就只有铁笼的密码锁了。”
铁笼的锁！扬赶紧扑到密码锁上。
可是他定睛一看，锁上两圈数字并不是按照大小顺序排列整齐，刻度密密麻麻，顿时就愣着有点无从下手了。
8和4，难道外圈是8内圈是4？扬寻思着。接着他马上尝试。锁定好84的位置后，扬继续锁定72。哈！原来这么容易！
嘎哒！一声脆响，与齿轮相吻合时别无二致。可是，一切到位后，什么都没有发生。锁扣纹丝不动，无论如何不肯松开口。
把外圈和内圈数字换过来后，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扬急得直想跺脚。
“不如让我来试试？”枫的小指戳戳他的手臂。
“嗯好啊。”扬顺从地把密码锁给了枫，又从飞那里借来了手电筒。扬欣赏着她灵巧的指尖在刻度数字间滑动，聆听着转盘的清脆响声。
咔嚓。很快，锁开了。为什么同样的线索同样的锁到了枫手上就轻而易举解决呢？扬肯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这样的小锁可难不倒姐姐。”枫不无得意地笑道。
扬虽是高兴，但不禁面红耳赤，点点内疚压心头……肯定是自己不够贤妻良母心灵手巧，才没有成功把她救出来！
但是已经没有后悔的时间了。六个齐心合力在阴森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可是只发现了几张标着骰子点数的奇怪卡片和两本书。什么头绪都没有。
说到找得着的两本书——《俄狄浦斯王》《希腊神话故事》都是货真价实的哩，纸的纤维摸起来有点年纪了，是否缺页不得而知，但内容基本完整。
“确定要在两本书里面寻找线索？要找到何年何月啊……”
“说不定真是这样邪门。”
“这么暗的环境下，设计游戏的人不指望你能逐字逐句看吧，即使快速翻页也不大可能。”众人开始分析。
“或者更像是浓雾中的灯塔，只是指明方向的作用，方向不一定很精确……”扬喃喃道，说着手掌轻轻贴在键盘上。
#请输入密码#
五个突兀的红字亮起，然而头绪并不支持他做出更多大动作，比如破开这道锁。他只好暂时放手另寻线索。保险箱旁地上用电筒光一照，竟贴有一张相当破旧的告示。万万没想到就是看漏了脚下盲点。“这里原来还有字！”扬的惊叫引来了所有人围观。
#斯芬克斯力量依次递减#
“这个名字好熟啊，总觉得在哪听过却回想不起来。”飞急得直挠头。
“就是被俄狄浦斯破解谜题之后跳崖自尽的怪物啊。”思懿难得灵光乍现。
“噢噢！斯芬克斯的谜题，玥有跟我讲过。一开始我还以为她要说高深莫测的东西，其实不过是脑筋急转弯题目：什么动物早上用四只脚走路，中午两只脚，傍晚却有三只脚。”扬激动得连珠炮般一口气讲完。
“老掉牙的问题了，不就是人嘛。不过……”即使灯光再暗，扬也能察觉到枫少有地变得愁眉苦脸。
“谜底是人没错，与力量何干呢。”飞说。
“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思懿的声音沉没于黑暗中。
瞬间只剩下沉寂。半晌没作声，沉迷思考。
“2、3、4。密码就是234！”忽然枫的眉头由阴转晴，
没半点犹疑，飞立刻半蹲下来输入密码，侧脸都看得出他的坚定。
保险箱发出“吱”一响，自己顺从地打开了，里面藏有一可以直接打开的木制匣子。
“这是……卡片？”
“就缺感应器的位置了，应该不难找。”其他人开始寻找之时扬叫住了枫。
“什么道理，就是234这样简单的顺序？也不符合递减啊？”扬抓紧时间发问。
“首先把提示断开来看，斯芬克斯只能算作引线吧我觉得，关键是力量依次递减。既然原始的谜题包含了人的三个阶段——”枫开始解释道。
“于是就要建立这三个阶段跟力量的联系？”
“这就显而易见了，最有力量的应该是中青年的人，就是两条腿的时候，第一位就是2。”
“那要怎么知道力量最小的是老人还是婴孩？”
“妖怪好像曾经说过：这种动物腿的数量最多时反而最为脆弱。这一点是我在别的地方看回来的，不知道正不正确，结果却真的成功了嘿。”
“好机智。”扬连连点头，“小弟甘拜下风。”
“免礼。”
“话说大伙都去哪了？”殊不知他们都在身边团团转，只是扬太留心眼前的她而已。
“我们还没办法开最后一道门呢。下辈子就在这里过了。”
“啊！”扬方才醒觉。
“赶快努力找出路吧，不然我们还得死在这里！”
时间一点点地流光。
“有了！”飞振臂高呼。
嘎嘣！真是机关算尽，暗格层出不穷，再次破解一个。飞和子木越来越起劲，拼命捣鼓，扬只落得围观的份儿了。
眼看只剩一分钟了，扬思考着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六十秒，有枫在身边陪伴该多么美好，死神也该改头换面褪去他乌鸦羽毛般的冰冷外衣，都是因为她的体温融化了冥河的结界。扬心满意足合上双眼，准备迎接命运光临。
一声大吼。扬重回真实世界的密室之内。从黑暗尽头竟然神奇地抽出了两把没见过的钥匙！
“快去开门！”其他几人激动得喉咙都快喊破了。飞极速冲到大门处，对准了钥匙孔，钥匙能插进去，还能扭动，但门就是没一丁点反应！
扬的心要跳出来了。每个呼吸制造的声响都被鼻腔吞了回去。
“哈哈哈哈！你们都死啦！”突然阴森森的嗓音灌满血红色的房间，语气中掺杂吓死人的傲慢。“请趴在地上做死掉的样子，等到工作人员进来开灯，你们就会自动复活了！”
……最后还是死了。扬有点沮丧。飞看来满腔不甘心，仍拿着那串钥匙鼓捣着门锁，可是试遍了都没找到正确解锁大门的一条，最后干脆“唉”一声宣告放弃。大概还有不为人知的上锁箱子和壁橱隐藏在密室里。
“游戏完成度百分之七十二。”店里还有广播喊出来，竟然关心这个，还不如把游戏设计得更加简单，少点晦涩的数字谜题，好让扬一展身手。
合照时间。
“卷毛飞的样子好霸道，恺又帅又萌，子木也瘦了很多哦！还有，帮主的笑容好邪魅！”枫欣赏着六个小伙伴的合照评论道。“肯定会有妹子追哦！”
“是嘛？”扬装出漫不经心的回答。其实在暗爽。
“喂！为什么你们两只不摆出一个心形呢！”子木插嘴道，“一个邪魅狂狷，一个可爱到极点，很配噢。”
“留个机会给他嘛！”说着，枫指了指扬，“肯定会有好多女孩子把他当猎物呢。”
扬没再作声了。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飞提议。
“子木和我不去了……”枫说。扬没说什么。喉咙干涸得无法吐字。
思懿也有事先离开了。
唯有扬、飞和恺共进晚餐。
饭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高二又会怎么样呢……”现在的飞，和密室里激动的飞判若两人，他轻叹的气息悄然潜入黑夜，“也许就少了你们了。”
说完，他拍了拍恺和扬的肩。
“嗯……”扬只叹口气。
“不在一个班又怎样！我照样找你们打球！”恺笑了笑，此言乃真豪壮，如侠士立下的誓。
“虽然这个帮主比较傻，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上位的，恺净会卖萌，但无论结果如何，时间过多久，都是好兄弟！”飞的结案陈词让扬莫名感动。
“一言为定。”扬抬头望天。
才看到头上夜空点染着暖暖的橘黄色。
出发赴德国的日子。天气总爱在关键时刻唱反调，原定晚上九点半的登机没完没了地延迟。正百无聊赖，扬隔着玻璃照下了光影参差的停机坪，上传到微博。晚上十一点，白云机场仍一片大雨滂沱。
半小时之后，等待已久的登机终于传来消息。夜雨初歇，但仍有无处可归的小水滴从天而降。从航站楼底层出口乘坐接驳巴士到停机坪，下了车，一架勉强算得上轻巧的A320在面前守候着。大雨才终于鸣金收兵，默默不再作声。飞机引擎的轰鸣渐渐回归，因此夜晚远不如想象中清静。高高挂在停机坪四周是点燃的射灯，将天空烫成暖暖橘黄色，水泥地面仿佛当初碎成一地水灵灵玻璃的操场跑道。跑道尽头，指示灯已经减弱为不起眼的光点，犹如洞窟最深处的蜡烛，时而飘忽不定，带着某种特殊意味。
似曾相识的夜。空客飞机的舱门敞开着迎接扬，通往地球彼方。
就要踏上机舱门梯级时——
扬的手机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