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毫无例外,许教授对他最近发回的论文提出了很多意见。他问她什么时候发一篇期刊论文。林夏觉得头大,嘴里说,她尽量快。但她知道现在工作时间太紧了,没有时间来准备这个。如果她能兼顾工作还能发出高质量的期刊论文,她简直会高兴的蹦到天上。
林夏离开许教授办公室就直奔市医院。路上交通还是那么拥挤不抗,乱糟糟的,像是饱满的石榴,拥挤在一团,又动弹不得。
林夏见到了柳丝丝爸妈叫了“叔叔,阿姨”。
她是其实见过柳丝丝爸妈的,在她们大一组团去拜访校友的时候,在S市“偶遇”了柳丝丝的爸妈。当时叔叔阿姨还一顿美餐招待了他们。
柳丝丝已经脱离了危险,转移到了独立病房里。医生说她的腿伤得很严重,最好转移到S市最好的骨科医院治疗比较好。
林夏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柳丝丝,觉得很难过。
“她醒过来没?”林夏问正在削苹果的柳阿姨。柳叔叔已经下楼去买饭去了。
“还没有,意识已经清醒了,但醒来两次都还是迷迷糊糊地。”柳阿姨轻声说。
声音很是伤痛。
“医生怎么说?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林夏问得小心翼翼。
“……”柳阿姨张嘴了几次,没发出声。她眼泪一下落了下来,她急切的把流着的眼泪擦掉,稳了稳嗓子说:“医生说等她醒过来再看看。最坏的结果是她这辈子就呆在轮椅上了。”
“……”林夏张了张嘴,太过残酷了。
林夏走过去握着柳阿姨的手,试着安抚她的不安和痛楚。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柳阿姨在努力镇定来压抑痛楚,这让林夏的难过加了倍。最后林夏也没有等到柳丝丝醒过来。
林夏在离开后,往柳丝丝的卡里转了2万元钱。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她知道她给现金她妈妈一定不会接受,她只有用这样笨拙的方式来谋求她的朋友现世安稳,青春恣意。柳丝丝和她已经有两年没联系了吧,长不大的年岁里,各自意气用事。这个时间点,柳丝丝发生了不幸,可是她却更加难过。
林夏在地铁上拉着吊环,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她一直以为她的青春已经足够残酷了。可是生命太过无常,她一个猛子扎进生命的河里,泥沙俱下,那种强烈的缺失的伤痛,一次又一次在她的生命中重复。从她的爸妈到她的亲友,这样的无常与无情是这样的具体和深刻。
地铁里的光明明灭灭的,好多张疲惫的脸,在地铁闪烁的灯光里。划过划过划过。
她回到家,躺下,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
林夏把湿了的枕套拆下来扔进洗衣机,转身进浴室,洗了近一个月最长时间的一次澡。温热的水一波又一波的冲刷在她的身上,那么温暖,把聚集在她身体里的那一团团冷气驱散开了。
终于把一身的疲惫都洗掉了。她把床头灯打开,微弱的灯光,烘着这一屋的安静。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拿过放在床头的电脑,点开,开始工作。
夜色渐深,林夏用手摸了摸已经僵掉的脖子,缓慢的转了一圈头,终于把明天要用的资料准备好。把电脑放置一边,去浴室把头发吹干,准备睡觉。
……
莫申的秘书玫玫跟她说莫申找她的时候,她正好完成今天的数据检测。
林夏敲门走进莫申的办公室。莫申看看她,放下手中的鼠标,摆好了谈话的姿态。
“BOSS。”林夏有点忐忑的说道。
莫申点头,说:“坐。你接到去MS游戏开发论坛的通知了吧?”
“是的,BOSS。”
“准备得怎么样?”
“蛤?”林夏带着惊讶的看着莫申。
“没准备?”
“boss,你让我们去还是带着任务的?”
“学习不是任务。但至少我要我的员工在论坛上至少能听懂他们的谈话。”
“好的,boss,我这就去准备。”
“这个给你。”莫申看着她,摇摇头,把一叠装订了的纸给她。
林夏接过来,看了看,都是一些介绍。林夏无意识的摸摸手臂,莫申的办公室的温度也太低了,他怎么受得了。
“这是这次论坛的相关资料,空了好好看看。”莫申说完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好的,boss。”
林夏安静地出了莫申的办公室。她用手指量了量纸,一指长的厚度。嘴里叽叽咕咕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再次投入工作。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工作已经完成了60%,照现在这个速度,在出差之前她手中的工作应该就能完成。等她有闲心停下来的时候,她才回想起整个对话,她就说了几个字。“菜鸟”两个字明晃晃在她的脑海中飞旋。
下了班小曼又来到了她的工位上,林夏刚把那一大摞纸塞进自己的大挎包里,提了提好重。
小曼走够来说:“今天你下班怎么早?”
“怎么你不走?”林夏问她。一边把散落的笔放进笔筒里。
“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小曼摇摇头说。
“哦。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处理。”意思今天就先走了。
小曼打量了她几眼,知情知趣的没有八卦她。细看之下,林夏的眉头轻轻的皱着,似乎有解不开的难题。
林夏现在一门心思在柳丝丝的头上,出了大厦楼,她直接打的去了市医院。
柳丝丝病房。
柳妈妈柳爸爸并不在病房里,现在病房里就只有江玏,柳丝丝已经醒了,低着头看着江玏,像是被定住了一样。那种空茫的眼神,无处落脚的眼神,透露着她的恐惧,她明显感到自己无法支配下半身的动作。她的眼神是那么绝望的不可置信。
江玏也不好受,他今天一天都呆在医院里,从他鼓足勇气看柳丝丝的那一眼,他就看到了比他前二十几年看到的所有的恨都多的恨意。原来一个人的眼神也是有温度的,可以低到冻死人。
林夏到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画面,柳丝丝一瞬不瞬的看着江玏,江玏痛苦的颜面,手背湿湿的。林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进去。
“丝丝”林夏这样叫她。
柳丝丝像是受惊了一般,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冲了出来。
林夏哪知道柳丝丝一见她就哭呢,从听她叫她的那一刻起,就眼泪不止的流,她不停的用手去擦,却越擦越多,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丝丝”林夏握住她不停擦拭眼泪的手,用湿纸巾轻柔的擦擦她的脸,轻声说:“别擦了。”
柳丝丝控制不住的抖着声音说:“江玏,你先出去一会儿好么?”
江玏沉默的站起来,走了出去。这几天的煎熬让他都瘦了两圈,人也没有那么的意气风发。
“对不起,丝丝。”林夏摸了摸她绷带外的头发,说。
“……”柳丝丝看着她,眼泪不停的掉,嗡着鼻子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活该。”
“别这样说自己。”林夏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所有的不幸,从开始内在折磨起,这整个人都会废掉的。
“……”柳丝丝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呜呜呜”的哭。
好长的时间,都是柳丝丝一个人哭,伴着委屈,不甘,悔恨。
而,林夏除了能抓住她的手以外,什么都不能做。
……
哭过之后,柳丝丝就开始疲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林夏慢慢抽出自己僵掉的手,看着柳丝丝满布泪痕的脸,眼眶红红的,掉下了一直忍住的泪。
算,命运捉弄吗?
她不知道,她慢慢走了出去,门外面站着眼眶红红的柳妈妈,柳爸爸。江玏已经走了。
林夏问了柳妈妈柳爸爸好,说了些安慰人的话,就离开了医院。
出来她才感觉到此刻已经是半夜11点了。林夏摸摸有点凉意的手臂,感觉这个盛夏莫名寒冷。
柳丝丝,江玏,他们青春这笔糊涂账,是算不清了。
回到家,林夏一路打开家里的等。林夏放下手中的足够重的包,转进了藏酒室,藏酒室是以前屋主就有的,她发现后,去买了些自己喜欢喝的牌子的酒放进去。她拿出精致的专用高脚杯,倒半杯红酒,摇一摇,闻了闻,饮下一口,舒坦了半边脾胃。
在学校的时候,什么都不可以。一旦解禁,她真的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只是,那种扭曲和拧巴,依然带有痕,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能体现出来,不够洒脱,也不够圆滑。拧巴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这就是她目前的状态。
喝了一会儿小酒,她有点微醺,但情绪很高,于是她把杯中最后一口红酒饮尽,把杯子放进厨房的水槽。
梳洗完,拿出莫申给的资料,她认真的看起来。
直至更深夜重,直至熟睡……
在睡着的那一刻,她想起来明天是周六,可以休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