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怎么能让父亲下水?但我们也不能在一起,所以再万般不舍,我还是被卫先生拉走,无奈地下了水。这也是父亲要求卫先生做的,他让卫先生必须保证我的安全,这是他答应过他的。
水里很安全,我们非常顺利地就游到了岸上。上岸后,我立刻转身看着江里的船,只有父亲和顾先生还在上面。我还是有些不能相信,难道他们真的不能和我们在一起,非要分开不可吗?
卫先生表情严肃地说:“你应该知道你父亲的道行,顾先生也是这方面的高人,他们两个都这样说,那肯定就是了。”
“可……那他们会怎么样?”
卫先生摇了摇头,“也许他们有办法,也许自有天意,我们已爱莫能助。”
我想在岸上继续等,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卫先生却觉得我们应该离开,如果不能呆在一起,我们留下对船上的人有害无益。
我四下看了看,“我们已经回到阳界了吗?”
这一问把卫先生也问住了,他也不能肯定,现在看地图似乎已看不出所以然,只能确定是在松花江边,可这松花江长着呢。于是卫先生拿出指南针来,结果诡异的事情仍在继续,指南针转个不停,始终也停不下来。
我们都惊讶无比,这……这是表明还是在冥界吧?
突然有人喊:“你们看,那船不见了。”
我急忙望向江里,船真的不见了,我只是去看指南针,视线离开了一会儿,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是走远了还是沉底了,根本没人知道。我顿时焦急起来,父亲去了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这时卫先生说:“针停下了。”
我低头看去,指南针果然停住了,指示出了方向。
事情已经变的明显,再笨的人也能明白,我们到了阳界,所以指南针好使了;而船仍在冥界,所以我们看不到了。这也就表明,我们遇上这个诡异的原因,确实如同顾先生所说,是他和父亲在船上,只要我们离开他们,就恢复了正常。那船和他们要一直留在冥界吗?他们会遇到什么,如何才能救出他们?
这又有谁会知道答案呢?显然没有。
卫先生安慰着我,“他们的道行比我们高,如果有办法可以脱险,他们一定能做到……不然,我们就算再急也没用,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我想想也是,如果连父亲都没有办法,我显然更不行。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赶紧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然后我再去找高人想办法搭救父亲。
我随同卫先生一行到了哈尔滨,这一路也算顺利,没有遇到清兵的追捕。到了火车站,卫先生拿出一些银元给我,说我们必须要分开了,现在我已经安全,可以自己坐火车回家,跟他们在一起反而不安全,而且他也要兑现对我父亲的承诺,再也不和我们家族有任何瓜葛。
我知道这不是卫先生不想管我,是确实怕再连累我。而我当然有能力自己回家,所以这个决定是对的,我接过银元自己上路了。
春草是随着卫先生走的,她无家可归,从小就被金府收养,所以她要去找金家的其它人,金韫妤的母亲和弟弟们。但她终归是个女孩,卫先生担心她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决定把她送到目的地,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也许她们也安安稳稳地在某地隐居了起来,也许……谁知道呢,不知道的事情,最好还是往好处想,就像我一直也没有父亲的消息。
我在路上虽然有些周折,但没有危险,几天后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但却是当头一棒!我们家算不上望族,但也算当地的富户,宅院也有规模,隔着很远就应该能看到,但我已经走近了,还是什么也没看到,顿时就被不祥之感笼罩着。当我看到一堆瓦砾后,再也无法故作镇定下去,瘫倒在地。
我们家竟然被烧没了!是邻居告诉我的。就在几天前的夜里,我们家突然失火,火势相当大,从四面往中间烧,根本没有办法救。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第二天天亮后,火熄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官府派人来查过后就走了,什么结果没有人知道,但大家都知道,从里面没有找出一个活人来。
我们全家人都死了?我觉得这是在做梦,希望自己赶紧醒过来。但醒过来后,还是要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母亲、弟弟妹妹,还有那些家人,他们全变成了灰烬吗?我不能相信,还是不能相信……
我疯狂地在废墟里寻找,但如果真有活人在,又怎么可能藏得住呢?当我发现一些残骨后,彻底地绝望了。确实不可能有幸存者,如果真有,事情发生了这么多天,他们早就应该出现了。
是什么人这些狠毒,有抓到凶手吗?
邻居摇着头,说我如果想知道的更多,应该去找官府问问。
我冷静下来后,觉得不能去找官府,因为这事情十分蹊跷,我们家哪里有这样的仇人?如果是打劫之类的,用不着下这样的狠手。考虑到我和父亲在依兰做的事,如果是官府假冒歹人也未必没有可能,我去找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到这些,我害怕起来,谢绝了邻居的挽留,我不能住在他们家里,我得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把这些事情都好好想清楚。
我终于想通了,午夜时候,我悄悄来到了我家的废墟瓦砾中,找到了父亲的书房位置,然后开始挖。父亲书房下面有个暗室,父亲早就告诉过我,我看过的那一箱“传家宝”就放在里面,还另有一箱金银珠宝。虽然银号钱庄早就有了,也很可靠,我们家也有钱存放在那里面,但这一箱珠宝是秘密的,是祖上传下来的,只有当家的人才知道,以备不时之需。在告诉我家族的秘密后,父亲把这个暗室和里面的秘密也都告诉了我。
现在,我必须接受家族蒙难的现实,我也许是唯一的幸存者,但现在悲伤还不是时候,我还重任在身,那就是要担负起延续家族香火的重任。
所以,我想通了,首先我要先保住自己的命,然后再哀悼家人寻找幸存者。那么,我当务之急就是逃难、躲避、隐居,让知道我的人再也找不到我,让能见到我的人都不会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但在逃走之前,祖传之物必须带上,这箱纸是家族史,必须要传下去;这箱珠宝,是家族能再复兴的基础。
找到准确的位置,挖出暗室并不难,但要搬出箱子费了些周折,这种事情没有办法找其它人帮忙。我去租了辆马车,幸好带了些箱子袋子,就把暗室里的东西拆箱,一点点装袋子里往外搬,再装到马车上,天亮之前终于完成。
我给了车主一锭银子,我欣喜地把马车卖给了我,我赶着马车就上路了。过程我就不再详说,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我最终选择的避难之地,还是非常安全,而且我也利用了所学之术,判定这里是个风水宝地。
刚落脚的时候,我还提心吊胆,但不久之后,满清就亡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和依兰的事情有关,但七星延命如果失败,是会加速原主死亡的。满清在依兰延气失败,还坏了天地灵气,也许也会遭天谴。但我已不关心原因,我只关心结果。满清灭亡的结果显然对我有利,因为不会有人再继续寻找或追杀我了。
就这样,我在这里安心住下,娶妻生子,又将我们家族繁衍壮大起来,一直也都算平安无事。我也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彻底抛弃了风水术,自己不再使用,也不再教给我的孩子们,从此我们家的人再也不和它有任何瓜葛。它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只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至于父亲,我多方打听过,但松花江上没有这只船,也没人发现残骸尸体之类的东西。我觉得这是个好消息,至少父亲还有活着的可能,但我也没有能力去找他,因为我始终没有打听到能做成这件事的高人。
也许船会一直在冥界里漂荡,无限循环下去,幸运的是父亲还有顾先生作伴,他至少不至于太过寂寞……
所以没有结果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又重新做了一个上好的檀木箱子,把那些祖传的纸张都装了起来,我要把它埋在地下……这也是我始终纠结的事情,它们不应该失传,那是二十几代人的心血;可我也不想让后代们知道,那一定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所以我最终做出这个决定,一都交给上天吧,天意不可违,就由上天来决定最终的结果。
这就是我的故事,应该都已经说完,我后面的经历并不是秘密,你们肯定会从别人嘴里听说到,再加上我说的这些秘密,你们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疑惑,所有的因果关系都可以理顺。最后,我再说一遍,这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