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斜插着个直手柄,光溜溜,一捺多长,手大的正好能握过来。不用看到它的样子,凭感觉我知道这是个能上下扳动的开关。
金韫妤肯定地说:“我绝没有扳过,我摸到后就没有动它。”
这样看,手柄现在的头部朝上,那么我应该把它扳下来。这个手柄到底是控制什么的,只能大胆的估计,是控制里面的机关。但如果估计错了,那后果……所以我俩站在门外,犹豫着仍不敢进去。
最后,我只能说:“不能总这样站着,万一外面来了人,正好把咱俩堵这里面,所以咱们还是赶紧弄清楚了,要是该出去那就赶紧走。”
金韫妤看着我,“你是男人,你先走。”
好吧,今天算我倒霉,自从遇上她,再碰上的全是倒霉事。人不可能一直倒霉到底,从气运上来讲也应该有个起伏,也许我该开始转运了。
我安慰着自己,慢慢把一条腿迈了进去,踩在那个坑里,也就是刚才金韫妤踩的地方,如果再飞出一支箭来,那说明机关仍在。而且如果和之前一样,这支箭是落在脚的前面,那我也不会受到伤害。
但根本没有箭再飞出来,我脚底加力往下又踩了踩,仍然没有情况发生。难道是这个机关用过一次就不能再用了?我又沿着这坑,把脚往一侧移动,然后又往另一侧移动,也就是把这一条线全踩了一遍。仍然什么情况也没有,我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把另一条腿也迈进去,现在我整个人已经站在门里。
我的脚不抬起来,贴着地面往前蹭,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儿,而我也紧张地四下看着,万一有箭飞出来,我幸许能躲得过去。
但什么情况也没出现,直到我走到对面的墙前。我又沿着墙壁往一侧的门移动,这样等于我是走了一个直角,线路比较明确,如果什么也没发生,那这就是安全的线路,我们再走时也知道该怎么走。
我又顺利移动到里面的门洞前,没有箭飞出来,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也许是机关真的被关上了,也许是这样走没有触发机关,总之我没有事。我站在门洞前,立刻被惊的目瞪口呆!这个洞可跟外面这个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嗳,怎么样,里面有什么?”金韫妤喊。
可我只顾得惊讶了,哪里有工夫理睬她?等我回过神儿来时,她竟然已经站在了我旁边,同样张着惊讶的大嘴。我已经探出了安全路线,她自然用不着经我同意,想过来就可以过来。
“这是什么?”
“不知道,我也从来没见过。”
我没说谎,我确实不知道,我的第一感觉,这里面像是个祭坛,并不是我们希望的宝藏。因为摆在地上的不是箱子,而是桌子。
每面墙前都摆着一张八仙桌,一共四张,但每张桌上的东西,有相同的,也有不相同的。相同的是,每张桌子的四个角上都放着一盏油灯,油灯虽不是十分亮,但非常大,应该是为了能装的油多,这样可以长时间燃着。
“我们能进去吗?”金韫妤突然问。
我无法回答,看起来像是没危险,但谁知道呢。我还在犹豫,金韫妤竟然就走了进去,我看到她一脸好奇的表情四下看着,我相信她是从来没来过这里。看到她没事,我便也放了心,慢慢跟在后面,我十分想看清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什么东西,但站在门口恐怕不太容易。
靠近门口的桌子上我数了下是六个盘子,里面全是水果,应该分别是苹果、柿子、葡萄、酸浆、山楂和红枣。
金韫妤这时站在中间的位置,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我这才看到,中间的地上有个坑,非常小,只有碗口大小,也像碗口一样圆。我走过去,低头看着,坑里竟然有水,差一点儿就要溢上来。因为有水,所以无法知道坑有多深,也不知道水是什么水,自然也不敢轻易把手放进去。
四下看看,也没有棍子之类的东西,无法试验水坑的深浅,但我又看清了其它几张桌子上的东西。门左侧桌上四个盘子,分别放着人参、鹿茸、木耳、松茸;门右侧桌上是五个盘子,分别放着小麦、稻米、黍米、大豆和高梁。
看到这些粮食,我突然有些醒悟,这不是五谷吗?还真是搞祭祀啊。急忙又看向最后一张桌子,果然,上面摆着三个动物头:牛头、羊头、猪头。
这不就是三牲!三牲、五谷……另外两个该怎么称呼?但已经毫无疑问,这就是祭祀,只是为什么要祭祀或者是在祭祀什么?
金韫妤的表情比我还要惊讶,她应该能看懂一点儿,但也只是一点儿。
“这山里难道还住着我们不知道的原始种族吗?”
金韫妤摇了摇头,“我来这里好几年了,从没听说过。”
那这祭祀是谁摆的?
看水果的新鲜程度,摆放的时间并没有太久,不然早就全霉烂掉了。
稻米之类的东西是干的,不太好判断时间,而三个牲畜头,似乎发散着一些怪味道,应该不新鲜了,但也没完全烂掉,说明时间也不太久。
再结合油灯一盏都没灭,外面的锁头很干净,完全可以得出结论,这里经常有人来,而且最近一次也不是太久之前。
“那些们现在怎么办?”
金韫妤犹豫着,“既然我们的好奇心已经满足了,此地不宜久留,谁知道弄了这些东西的人会不会回来,如果被他们发现了……”
“这里不是归你管,你难道还会害怕?”
“我当然不会怕,但我现在就一个人,而且还受了伤,好汉不吃眼前亏,等我回去叫上人,一定回来把这里彻底查清楚。”
金韫妤说的有道理,这里是凶是吉还不能确定,本来我还想外面天已经黑了,我们也许可以在这里留宿一晚。但现在看,清兵对这片区域的管理算是非常严格,却竟然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更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出入,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在夜里出没,那么天黑以后这里才是可怕的开始。
“你说的对,这种不明不白的地方,我们还是应该离远点儿好。”
“你找到吃的了吗?”金韫妤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她要不问,我都已经忘了我是出来干什么的了,便尴尬地笑了一下,“还……还没找到。”然后我发现她的眼神瞟向桌上,立刻有些明白,惊的张大了嘴,“你……你不会是想吃这些东西吧?”
三个牲畜头肯定不能吃了,水果恐怕也不行,几种山珍也不敢随便乱吃,剩下的稻米之类应该不会变质,可是怎么吃?
结果金韫妤却说:“你就知道吃!我们应该拿盏灯。”
我恍然大悟,我们没法取火,外面肯定也黑了,带盏灯确实有用处。可是,我听说祭祀都是通灵的,我们取走了灯,会不会触犯什么神灵?
金韫妤一直盯着桌子却没有动,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我突然想到,“外面墙上也有,我们可以从那里拿一盏。”
金韫妤没有异议,我们一致认为应该让里面维持原样。
一无所获,四下看看没有其它异常的地方,墙壁上不再有门洞,也就是没有其它的密室可去,我们又原路退出,为保险起见,我让金韫妤先出去。她贴着墙壁走到头,然后拐弯直着走了出去,和进来时的路线一样。
轮到我了,这一路要经过两面墙,有两盏油灯可以拿。油灯是放在墙洞里,墙洞就一人高,我应该很容易就能拿下,于是我决定拿最外面那盏。
我以为只是一盏油灯,不会有多重,用一只手就可以拿出来。墙上的洞比我高一点儿,就是直接凿出的一个洞,没什么古怪,我把手伸上去,就握住了底座,也就是装油的油壶。我其实还先谨慎地试了一下,没发现底座下面连有机关,才把灯拿了下来,但我应该想到油灯也许很重,因为它不能经常填油,所以油壶会做的很大,尤其我的胳膊是举着,手腕不能完全用上力。
意外就是这时发生的,我把油灯从洞里拿出来,突然发现它很重,我的手腕下意识一抖……其实是我自己慌了,即使这样我仍然可以控制住,但我没控制住,在油灯向一侧倾倒时,我又害怕灯油洒出落到我的身上,既想躲又想拿稳油灯,结果油灯反而脱手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油灯就直落到地上。
金韫妤的尖叫声发出的比我还快,我甚至都来不及惊讶,油灯落到地上,灯油就泼了出来,然后迅速烧着,在我身前烧起了一小片火海。
我是靠墙站着,此时完全被火包围,火已经燎到了我的腿,我也不能再犹豫,立刻从火海中冲过,跑了出去,然后发现腿上在冒烟,急忙用手拍打着,幸好裤子只是烧了几个洞,还能穿,也没烧伤。
金韫妤站在一旁鄙夷地看着我,显然是不满我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我尴尬地笑了下,“意外……意外,等会儿我再进去拿另一盏。”
金韫妤却突然一声尖叫,我还以为是我身上的火没扑灭,急忙低头去看,但没发现哪儿烧着了,立刻觉得不对,但没等我再做出反应,一个黑影就窜到我面前,干净利落地把我撂倒在地,。
金韫妤是先出来的,自然站在外侧,我带着火跑出来后,她自然要躲避,往后一退其实就上了往上走的台阶。但这时,台阶上其实已经有了其它人,只是太黑,我俩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也就根本没有察觉。金韫妤尖叫是因为她突然被人袭击,一下子就被对方揽住,而另一个人立刻冲向了我。
这是我倒地后才想明白的,可惜已经晚了,撂倒我的人显然身手更好,我的反抗完全是徒劳,他很容易就压在我的身上,扭住了我的胳膊。我挣脱不开只能放弃,心想听天由命吧。
这时,台阶上出现了光亮,应该是有了火把。我被对方从地上拽起来时,果然看到台阶上出现许多火把,这也让整个台阶变的通亮,于是我看到了金韫妤安然无恙,她享受的待遇可和我完全不同,因为其它人都是清兵。
这有些出乎我所料,因为在我的想像中,搞这些怪异祭祀的很可能是土著野人或些不知名的部落,金韫妤说没发现不代表没有,毕竟这山林很大,能藏的东西太多。所以我还以为是被他们发现了。
但现在来的却是清兵,祭祀是他们搞的?还不得而知,也许他们只是寻找我们追来的,也是偶然发现这里,所以他们没有冒然闯进去,而是在台阶上等着我们出来,然后找机会抓住了我,至于金韫妤,只是受了点儿惊吓而已。
我还是不太相信会这么巧,看着金韫妤,“这都是你安排的?”
金韫妤摇着头,“我也不知道,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金韫妤随着清兵走了出去,而我则是被押出去的。洞外的空地并不大,我们全出来就挤满了,这时我听金韫妤在问,“石军校,怎么回事?”
原来这个石军校也在,但人太挤,我还看不到他,主要是两个清兵紧紧扭着我的胳膊,压着我的背,我的头已经抬不起来。
就听石军校说,“小姐你没事就好,大人也来了。”
金韫妤的声音非常吃惊,“在哪儿?”
“就在外面,我们赶紧出去吧。”
和进来时一样麻烦,我们好不容易才钻出这怪树丛,虽然有些时候清兵没法扭着我,只能让我自己走,但这种情况下我同样没有机会逃跑。
出了树丛,外面灯火通明,没有树木再遮挡住天空,可以确定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且也可以确定站着许多人,举着许多火把,根本数不过来。
我也没时间去数,就听金韫妤愉悦地叫了一声“爹”,然后我也被带到了这个人面前。一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中年男人,就四十出头的样子,金韫妤站在他一旁,有些小鸟依人般地挽着他一只胳膊。所以我完全可以肯定,这就是依兰府的知府也好将军也好,总之是最大的那个官,也就是金韫妤的父亲。
但这位金大人张口第一句话,就把我吓个半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