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格山庄陷进一片大自然的黑暗中,山庄的别墅客厅,灯亮橙橙地亮着,看得见几个身影还在忙碌。一张软皮沙发上,年轻的女子对着电视机在看连戏剧。
频幕上的家庭伦理剧一点点地播,沙发上的人却心不在焉地阖上眼,一直等听到门口有动静时她才怏怏睁开,回头入眼看到的却不是叔叔。
听兰姨说这个姓陈的女人会住进来时,她已经三五通电话急不可耐地给了叔叔,严明再三让他打消这个主意,叔叔却是没听……他决心让这个女人住进来。
“木葛?还没睡吗,我以为这会儿你该睡着了。”陈姓女子走进屋子,一手抚在自己的身前,似乎浑身的凉气被屋里的暖气罩住了,她那张脸还红彤彤的,红得让人移不开眼。
木葛从沙发上嗖地站起,僵直着到她跟前,两手背在后边,只拿一双眼意味深长地将人看着。
因为这赤果果打量的视线,女人脸上音容笑貌一下子凝结,“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你没有自己的家吗?”木葛开宗明义,她装作什么都不懂,她简单直接地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愤怒。
陈一心愣了愣,来这边木秋风允许过,却没想到他的侄女会……感觉到不被欢迎,感觉到木葛小姐对自己的敌意,她说,“木葛,你叔叔同意我过来的,”见她始终挡在自己跟前,陈一心说,“我和你叔叔在交往,你不知道吗?”
走得近一些就是交往吗?反正叔叔没承认。
“叔叔那么多的女朋友,从来没允许过哪个住进山庄,”她说着口气一沉,“你也不例外。”
“可是已经例外了,”陈一心边说边进到更里边,好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你叔叔已经同意我搬到这边住下,不相信你可以给秋风打电话,真的。”
木葛转过身的时候女人已经自顾上楼,似乎对她木家的构造一清二楚,更没有自己是客人的觉悟。
她走过去,仰起头,“叔叔就算同意又怎样,我不同意!”
女人的步子堪堪停在楼梯中央,她扭过身子睥睨底下显得无助又倔强的人,沉默半晌她扔给她一句,“那你得跟你叔叔商量,我只听你叔叔的。”说完继续往上爬。
底下,木葛攥紧拳头。
没有说话权。头一次,木葛感受到自己在凤格山庄的分量,原来只要木秋风在,就没有任何一件她可以做主的事。
等楼上安静下来,木葛在楼下跺脚,叔叔的心思复杂,她猜不到他把这个女人弄进来的深意,如果只是喜欢那就娶好了,让她看看他的决心,让她知难而退,她保证一定不做什么抢婚的举动,但也请先通知好让她离开。
晚风略过窗子呼呼地吹,客厅里即便开着暖气也没暖进木葛心里,衣服裹来裹去裹不暖,干脆脱了袄子就那样站在大门口翘望山庄外。
木秋风将车开到山庄,隐隐看到门口单薄的身影,脸色一变,迅速下车。
“进去!”他叱一声,当即脱了身上的风衣裹在她肩头。
木葛适时打了个喷嚏,一个小时的冷风不是白吹的,她现在看起来有些柔弱,委屈的心情裸露在脸上,柔柔地喊一声“叔叔”,就让木秋风下一秒将她拥了紧。
“干什么穿这么点站在门口,等我?”男人的手搁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地安抚,口气柔软又带点叹息。
木葛仰起头,从他怀里钻出来,突然一改陈词滥调,直喊他大名,“木秋风,你一定要让那个女人住进来吗?”
男人一怔,面有不爽,“一晚上就听你电话里说这个事。”他随口说着,“再喊声木秋风试试?”
她没有退让地换了个方式问他,“叔叔要是执意这么做也行,只要叔叔同意我住校,我立马搬出凤格山庄。”
“搬出去?”男人俊眉一挑,眸光倏地凛然,口气沉道,“不可能的事不要再多想。”
木葛想到会是这样,也根本没吃惊,她眼窝渐渐软下来,黑黑的发丝落在两鬓,因为方才吹风的关系现在衬得脸色更白,冰肌玉肤大概就是她这模样,她继续恳请,“可是我不习惯多出一个人。”
男人对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你说你难适应一心,一心还难适应你了,就你这个臭脾气。”
他怎么还可以这样悠然自得?
木葛生气的时候总会握拳,眼下小小的拳头落在男人眼中,他默然地瞅她一眼,从上到下,最后将视线对着她的眼,那双沾满水的瞳孔已经泛滥晶莹。
“好端端哭什么?”
他一问,她立刻反应,将眼水吞回,“没有,你看错了!”
男人叹口气拽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拉,“有这么委屈吗?那叔叔明天就叫她回去。”
“真的?”木葛猛地抬眸。
“假的,一心过来是陈家那边的要求,而且我妈也一直提醒我给她弄个孩子出来,葛儿,你看开些。”他这么说话的时候,木葛已经从他的桎梏里钻出,一言不发地深深看他两眼逃也似的上了楼。
第二天木葛发高烧,是兰姨叫人起床时发现的,发现的时候木葛已经迷迷糊糊。木秋风闻讯从书房出来,顾不得整理疲惫的身姿,抱着木葛迅速去了医院。
诊断果然是受了凉。男人时而坐在病床前,时而在病房里踱步,期间接了几个电话,说的都是公司的事,他偶尔不耐烦了也骂粗话,似乎是底下那群人不够聪明,什么都要等着他裁断。
木葛醒来的时候脑袋前方是叔叔皱眉深邃的眼,她呢喃着喊了声,“叔叔,这是哪儿……”
“医院,你发烧了。”
木葛听后,突然嗤嗤地笑起来,“我就是用冷水洗了下澡,原来真的会出问题……”
她不怕地对上他探究的视线,木秋风的沉默让她觉察到暴风雨前的安宁,她这个叔叔啊,最痛恨别人给他没事找事,然后他脸上风平浪静并没有意料中的狰狞,他嘴角压下去,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让我搬出凤格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