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旭,阿姨知道你爱看绘本,特意也给你买了一本外国小朋友都很喜欢看的绘本,刚刚出门忘了顺便带给你,你和苓苓回去,让叔叔拿给你,就和叔叔说在行李箱内侧。”叶母聊罢,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对这倚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小男孩说了声。
“谢谢阿姨。”男孩坐起身子,打起了精神,终于喜笑颜开。“叶子,我们走。”
“好吧,走。”女孩从椅子上蹦下来,和男孩一起离开。
在路上,程自旭由衷喟叹:“我觉得你妈妈好好哦”。
“我才喜欢你妈妈呢。”叶元苓也顺嘴回道。
两个小孩一路上就针对双方母亲开始评头论足,各执一词。就像“别人家的孩子”的存在一样,别人的妈妈似乎也总是比自己妈妈好上那么一点点。
从他人嘴中所道出的自己妈妈的形象,和自己一贯认为的似乎总有这么一点不太吻合。一个巴掌一颗枣,人太容易铭记巴掌挥下去的瞬间,而那颗枣,在被一口吐出枣核之后,就再也没有痕迹了。
何以为亲人,大概就是互相扒开过最丑姿态的人。人贪婪永远的耐心与和颜,于是开始放大另一方身上的任意一点不如意。再与第三方的对照相比,不满总是会由此升起。
很多时候,越是至亲,反而越会提出无理的要求,因为人常常会无理由地假定那挥霍不尽的情感。
就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是人的天性。它永远是贪婪的。
但假使,上天真的给予一个机会,可以成为别人家妈妈的孩子,又有几个不会哭着喊着放弃这个所谓的机会,开始追忆自己妈妈与自己美好的一点一滴。
这大概就是后天的纽带,使人的情感变成不可分割的浓稠,像丝线,剪不断理还乱。
两人争论了很久,最终在小元苓家门口就“我们妈妈都很好”达成共识。孩子,是一个多么容易妥协的物种。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人变得越来越固执?
小元苓回到家,远远地看到沙发那侧漏出的脑袋尖儿。短发,且不是秃顶,是爸爸无疑。
“爸,妈妈说给小旭哥哥买了一本绘本,放在行李箱内侧,你带我们去找找吧。”叶爸正捧着一本书,对着上面的文字圈圈点点,看得专神。
“爸爸...”她加大音量,对面的人终于从书的世界正脱离出来。
“啊,啊在的,怎么了?”他抬眼,继而看到了站在对面的小男孩,回道,“小旭来了啊,长高不少啊。是来找苓苓玩了吗。”
“是的,叔叔好。”
“诶,诶,你好。这孩子真乖,和苓苓好好玩吧。”说罢,又继续手上的圈圈点点。
“爸爸...”叶元苓放弃。她知道,但凡爸爸开始工作,除非完成,否则是扰不得他的。
“算了,我们自己去找找吧,我知道我妈行李箱在哪。”她转头,对程自旭说道。
他们来到叶元苓爸妈房间,房间整洁敞亮,窗户微启,却不见箱子踪影。程自旭刚想回头问问叶叔叔,只见身边的女孩昂首大步擦过他的身旁,驾轻就熟地走到床旁边,潇洒地掀开了垂落的床单,伴随着一声“刺啦”,一个庞然大物就着女孩的小手被拉出了床底。
动作一气呵成,绝无一点拖泥带水。
“行家啊。”程自旭绕到叶元苓面前,连声赞叹。
“小事小事。”女孩“刷”地拉开了箱子的拉链,两人合力把箱子的一面翻开了。
叶元苓很享受翻找物品的乐趣。以前妈妈怕她零食吃多上火,总喜欢把零食分散了藏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她喜欢在一个人的时候,用手去一点点拨开那些熟悉的陈列物,从家里的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用手滑过一件件掩盖物,亦或是打开一个个柜门,就像她与零食的单独约会,最终,她与她的零食不期而遇。从那时候她就深刻地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明摆着的却反而会令人更加珍视。
他们俩把这个箱子前前后后都翻了一遍,物品在箱子中变得四散。
如果说,终将不期而遇的寻找之旅是令人心生愉悦的,那么一个明明指定好地点却令人求而不得的结果也会是让人懊丧生怒的。
小元苓开始烦躁的扒拉着箱子里的边边角角,仍是不得结果。这个时候,她看到了行李箱的边侧有一个小口袋,像是为了特意掩盖住什么似的,拉链的锁头被特意掩了起来。它不想被打开,她知道。
她明明知道这个小口袋是放不下橙子的绘本的,即使拉开这个拉链也不会有可能找到他们所希望之物。但好奇心理作祟,仿佛不拉开那一下,就有什么是不完整的。
她还是拉开了那个口袋,里面是一张折叠成四方的白纸,被精心折叠过。越是被刻意人为过的东西,人总是会越想一探究竟。
打开了纸张,密密麻麻的英文,还有一张小小的四方影像在纸的中间。影像是黑色的,其中一个小点尤为明显,人的目光会无来由地被吸聚其上。
这是什么呢?
程自旭的脑袋也凑了上来,两人均不解影像是何物。
“苓苓,你们在哪儿呢?”这时候突然传来妈妈的声音。她的身子一个机灵,虽不明白为何但是身体却下意识地把手中之物在箱子里一塞,“嘭”地一声,凭一人之力盖上了箱子。
“你干嘛?”程自旭也被女孩的突然之举惊到了。
这时候,叶母拿着绘本从房外走了进来。“我给忘了,为了方便这绘本早就被我掏出来放在沙发旁了,让你们好找了吧。”
“对呐,我们都找了好久。”小元苓撒娇。
他们一起走出了房门,却齐齐把那箱乱物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