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地势陡峭险峻,古木参天,山尖入云,在东南方向的最高端,人们的目光时常汇聚在那里,遥望的地方,名叫青云宗,这是西川人民的图腾。
青云宗,云雾霭霭,充沛的天地灵气散落在一片高高的宏伟阁楼中。在斜阳拉长的地方,一个蓝衣白赤的少年盘坐入定,吞吐吸纳着天地灵气,空气中被抽干的灵气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漩涡,中心处如水波纹一样层层散开。
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算不得很俊朗,只是五官错落的恰到好处,让他看起来如一块未被雕琢的良玉,非凡的气质已经渐渐显露出来。
不远处一个兜着水桶腰的少年小胖子逐步走了过来,他苦着脸,似乎遇到了很不开心的事情,走到少年身边,圆圆的脸上堆出懊恼的神情,绵绵的嗓音轻声说了几句话。
“段天语,明儿又到了‘蛀虫军团’收取宗派贡献值的日子,你的那份准备好了吗?”
名叫段天语的少年温顺的目光不起一丝波动,缓缓开口道:“青云宗每月只发放给我们外门弟子一百点的贡献值,可‘蛀虫军团’一次就要收取十分之一。我还是以前的态度——要贡献值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
小胖子被最后这句话憋了一下,像是猛呛了一口水在嗓子眼,着急说道:“别啊,听说这次是内门弟子王然带头来收,你应该听说了,这小子下手可狠着呐。上次一个外门弟子因为拒绝缴纳贡献值,被他打得五天下不了床,并且所有贡献值都被抢了去!”
段天语裂开嘴笑了,嘴角的笑容融化到这一抹斜阳中:“内门弟子每个月有五百点贡献值,足足是我们的五倍,还贪心我们手里的这点。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从小驴踢狗咬的,身子骨结实,不怕打。”
站起身拍拍背后的尘土,不等小胖子回话,他一把搂住前者,往朽木阁方向走去。
朽木阁,这是青云宗所有外门弟子的居舍,朽木不可雕也,名字起的可谓是饱含深意。
其实在哪儿都一样,实力不济,就怪不得他人有异样的眼光,要么学会忍耐,要么——加入英才阁。
朽木阁之上,就是英才阁,这是内门弟子的居舍,他们都是青云宗重点培养的对象,享受宗派里最好的待遇,就以宗派贡献值来说,双方便有五倍的差距。
将所有年轻弟子汇聚在一起,其中有四成的是内门弟子,六成的是外门弟子,精英自然是少数,而划分内外门弟子的区别,就在于境界。
这片大陆充斥着满满的天地灵气,人们依靠汲取灵气来强身健体,修炼一词渐成大道,经过长久的发展,就有了境界的划分。
修炼最初的境界,称为淬体境,共分为八重,按照青云宗的规矩,淬体四重以上的成为内门弟子,淬体四重以下的就是外门弟子。
每一重境界都有相对应的力量,就如淬体一重有一百斤的力气,淬体八重则有八百斤的力量,境界高的自然能够欺负境界低的,就好比现在的青云宗,外门弟子时常成为内门弟子欺辱的对象。
弱肉强食,这是天道。
朽木阁地方很大,但是青云宗对于这里却是疏于管教,偌大的地方只派有两名执事人员维持宗门秩序,就像是圈了一大块土地,放养着一群绵羊。
段天语和小胖子同住一间简陋的宿舍,小胖子人如其名,叫做李厚实,俩人是极要好的关系,年纪一般大,就连境界都同为淬体三重。
夜色渐浓,李厚实愁眉苦脸的坐在床边,厚厚的脂肪堆出的表情,少了平日里的憨乖,多了一些如夜色一样化不开的沉重。
段天语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房间。
屋外月明星稀,无尽的夜空在他眼里无限的拉长,就如此时他心中无尽的惆怅——十五岁的年纪,堪堪突破到淬体三重,在这个天资纵横的青云宗,这样的资质就好比一堆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日夜不断的苦修,换来了这样的结果,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并且是一个不服输的,满心的失落会让嘴角都变得苦涩。
尤其是当中还有一些让人很不愉快的事,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实力弱小而遭到非人的欺侮。
眼下他就有一件麻烦事,天一亮,蛀虫军团便要来强行索取宗派贡献值。
说起蛀虫军团,那是一个青云宗弟子自发形成的组织,由几个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相互勾结组建,还起了一个嚣张霸气的名字——任我行军团。
他们在青云宗横行霸道,欺凌弱小,每个月特定的一日,便来强行收取所有外门弟子辛苦赚取的宗派贡献值。
这种行径和蛀虫无异,因为这个原因,外门弟子给他们起了另外的名字,叫做“蛀虫军团”。
段天语可不是头一次和他们打交道,其他外门弟子碍于蛀虫军团人多势广,到了缴纳贡献值的日子,为了免去皮肉之苦,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交出贡献值。
只有他不同,在面对蛀虫军团的时候,永远坚持一条原则——要命有一条,要贡献值一点没有。五十亩地里就出了他这么一个拔头葱,因此自然成为了蛀虫军团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看似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因为不交出贡献值的代价,换来的就是一顿胖揍。可他心里明白,无论蛀虫军团如何嚣张,却不敢违抗青云宗一条铁一般的规定,同宗不可互相残杀,这是宗门的底线。
没有性命之忧,所以他就是不交出去,大不小挨一顿打,皮肉之伤几日之后自会复原,但这样做会带来很直接的后果,每个月他总有几天是身上挂彩的。
用这样极端的方法,是因为段天语知道,每一点宗派贡献值,对于青云宗弟子来说都是万分珍贵的,贡献值,实在是太重要了。
要想在青云宗立足,绝对少不了贡献值,它可以兑换银币,供给每月的吃喝花销,有足够多的贡献值,还能和宗门兑换功法,神兵,丹药等等。总而言之,青云宗所有的福利,都和贡献值挂钩。
可这一次和往常不同,听李厚实说,明天带头的是王然,这是一个内门弟子,并且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对于王然他有很直观的印象,一身实力达到了淬体五重,为人阴险,下手狠毒,在以前就有先例,有好几个外门弟子因为不愿交出贡献值而遭到他的重创。
淬体五重,身俞五百斤的力量,强横的实力会让任何一名外门弟子胆寒,段天语自然也不例外。
“该怎么办呢?”
往常是蛀虫军团里的外门弟子来收取,同为外门弟子,实力相差不多,就算挨一顿打也没什么大不小,可明天王然前来,他不敢保证自己能经得住几拳几脚。
沉思无果,段天语心中异常烦闷,不由的凝聚心神,进入自己的神识之海。
神识之海,是每一位修炼之人用灵力在体内开拓的一块神秘所在,除了本人,其他人无法探查。
在他的神识之海中,有一株火苗正在静静的燃烧,这火苗如筷子粗细,长约三寸。虽然细微不堪,但是每当他的神识靠近时,都会很直观的感觉到,火烛燃烧释放出强烈的生命波动。
不仅如此,微微抖动的火焰看似轻吹一口气就能扑灭,但是灵觉再次靠近它,细小的火苗猛然间有凛冽的寒意袭来,明明是火焰,却衍变为冰天雪地的气息,这不可言喻的寒冷,足以沁入骨髓,冰封一切。
段天语不知道这株火苗是什么来历,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因为早在他开辟出自己的神识之海时,这株火苗就已经在这里了。
凭直觉来讲,他隐约猜得出这株火苗不是凡物,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或者说如何开启它,因此每当遇到麻烦或是挫折,他都会进入神识之海里,仔细端详这奇特的火苗。
看来看去,依然没有什么发现,这让他有些气馁,有心事也睡不着,干脆走出去散散心。
离他居舍不远处有一片小松林,树林阴翳,是他平日间散心的好去处,信步走过去,却发现了松林里有不一样的气氛,很热闹,也很暧昧。
此时夜色已深,只是天边的圆月还比较明亮,薄薄的月色洒下来,给松林披上了一层银纱,在松林某一油黑的角落,传来一个女子低沉而又压抑的喘息声。
这声音很销魂,很容易让人臆想非非。
段天语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常年待在青云宗,早有其他龌龊污浊的弟子耳提面命,传授了他一些不良思想,此情此景,加上这声音,他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深更半夜的挺会找地方,不过胆子还是蛮大的。”他小声自语了一句,不想坏了他人的好事,转身便要离开。
咔嚓!
脚步移动,却不想正好踩中地上的枯枝,枯木爆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犹豫一个人惨痛的哀嚎,松林里那女子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窸窣作响的穿衣声。
不等他反应过来,林中一年轻的男性声音响了起来:“是谁?谁在哪儿?”
月光下,两身影往他这边走了过来,那女子衣衫凌乱,在见到有人后,惊呼掩面往后逃去。
“做都做了,现在害羞什么?”段天语嘀咕了一句。
那男子倒是有恃无恐的模样,走过来对视了一眼后,两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真是冤家路窄,这深夜偷情的人,正是蛀虫军团的外门弟子领头人——林风。
他对于段天语不会陌生,以前在强收贡献值的时候,就是这个少年宁死不屈,怎么打都不妥协。
现在,这个眼中钉竟然胆敢坏了他的好事,林风满脸狰狞之色,阴冷中透着寒意:“我记得你小子,等着吧,明天新账旧账一笔算!”
看样子他还意犹未尽,说完后,有些气急败坏的转身往那女子惊逃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