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大殿内,琴师优雅的弹奏着伏羲琴,大殿两侧的回廊对外敞开,鼙鼓、钟、磐等乐器阵列其上,无风自响,奇妙的配合着琴音。
64名舞女,穿着五彩衣裳,随歌跳舞。在音乐起鸣之后,凤凰、大翟等名贵仙鸟也都云集殿堂,翩跹起舞。
突然,其中一只凤凰口吐人言,道:“吾主,混沌氏求见。”
声乐戈然而止。
琴师道:“罢了,都退下吧,让他进来。”
众女从两侧如流云而下,仙鸟们扑腾着翅膀,从敞开的回廊飞离。
片刻,混沌步入大殿。
琴师问道:“这声乐如何?”
混沌答:“主上,声乐乃先帝乐师咸黑所作之九招也。”
琴师又问道:“这乐器又如何?”
混沌又答:“乐器乃先帝乐匠乐垂所制之鼙鼓、钟、磐也。”
琴师嗔喝:“既如此,安敢扰我!”
混沌瞬间挤出几滴眼泪来,俯首泣诉:“主上,梼杌纵子行凶,杀吾大将强梁,请主上为我做主啊!”
琴师皱了皱眉,放下伏羲琴,伸出手指,用尖细的指套敲击桌面三下,问道:“梼杌何在?”
殿中赫然出现一人,正是禹之父鲧。
鲧既立定,方屈膝,下跪,俯首行大礼,道:“臣在。”
青阳之国距离陶唐之国千里,混沌对于任职于陶唐之国的鲧突然以梼杌的身份出现在青阳之国丝毫不惊讶。
琴师问道:“混沌所言,卿有何辩?”
鲧一脸泰然,答道:“回上所问,强梁强闯王畿,后土氏所以杀之,以护帝鸿氏之天威。”
琴师一扶额,做出头痛状,转头问混沌道:“你那毛糙的手下,闯进王畿去了?”
混沌道:“郊野边际,如何算得王畿,有穷氏都不管,梼杌纵子行凶,阻我等大计,分明是背叛了主上。”
鲧道:“混沌,你今日可以私调妖蛮入陶唐,明日便可私调妖蛮入青阳,长此以往,华夏天威何在?况且如今女娲之肠尽没,何来阻我等大计之说?”
混沌怒道:“梼杌,女娲之肠尽没,正是说明强梁有功,汝子诛杀有功之臣,岂不是坏我等大计!”
鲧道:“强梁不过混沌氏一奴仆耳,何谈功臣?莫非混沌氏自甘与之同类?我之孩儿,乃帝鸿氏之后,代诸夏执法,何来坏我等大计!妖蛮少有立功,便肆功而骄,无视帝鸿氏之威,该杀也!”
混沌愈加恼怒,高声道:“顽固不化,不可教训!汝可知大傩之难炼,难于上青天也!真正气煞我也!”
琴师心烦道:“混沌氏,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蛮异志,不与华同!既然任务已成,死了就死了吧,梼杌虽顽固不化,但说的也没错,不过一奴仆而已,何至殿前失仪,莫非当予不存在?”
混沌见琴师如此说,只得恨恨看了鲧一眼,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答道:“吾主,臣下不敢也。”
琴师又道:“大傩秘法,不过是妖蛮小术,非天地正法,何言难于上青天。”
说着伸手一招,招来一块圭卜,丢给伏在地上的混沌,混沌爬了几步,拾起圭卜,发现正是前次交给主上的那块,只是上面多了些莫名的金色物质在圭卜内外缓缓流动。顿时收了涕泪,叩首谢礼,这才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锦帕来,把圭卜包裹起来,收入怀中。
琴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鲧,这才责道:“崇伯,哼,我这青阳氏,虽兼帝鸿氏,论实权,不过是青阳之伯,你这梼杌氏,可是要任崇伯了!倒不知给帝尧做了什么好事,得如此重赏?”
鲧不动声色道:“主上,崇伯之事,臣必辞之。天下未闻有强任之方伯,主上勿以为意。”
琴师摆手道:“罢了罢了,予不需要你表忠心,他要卿任崇伯,卿就任去,正好把梼杌氏的一部分力量放到台面上来,更好办事!“
鲧这才松了口气,应道:“诺。”
琴师不以为意,接着道:“唐尧乃予兄长,他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予岂会不知?就让他在那疙瘩再当几年土皇土帝吧!时机一到,煌煌天地之威,岂是他唐尧能挡!”
混沌连忙道:“主上圣明!岂是唐尧能知!臣闻唐尧还以为主上在记恨他夺帝位之时呢!岂不知自己主动坐到火山口上,到时候天地之威降临,唐尧氏那帮子乱臣贼子,一个个俱赴黄泉矣!”
琴师听闻,狠狠瞪了混沌一眼,却也是爽朗大笑起来,混沌于是亦大笑,鲧愕然,旋即亦大笑起来。
未料琴师大笑三声,便停了下来,混沌收拢不及,急着闭嘴,差点咬了舌头,鲧倒是收的容易。
琴师笑罢,却道:“谁说予不在意陶唐氏夺予帝位的?妄自揣测!”
混沌,鲧,连忙俯首为礼。
琴师又道:“众生有罪,天灭众生,何必吾等动手,予之二哥唐尧自恃聪慧,实则何其蠢也!莫急,莫妄动,一切听予号令行事,待天罚过后,众生皆亡,吾等选民,即可坐拥大荒矣!”
鲧肃然应道:“还请吾主发号施令!”
琴师乐道:“好!梼杌氏。”
鲧应道:“臣在!”
琴师令道:“即可起,穷梼杌氏之力,集天下众生万物,公母各一对,移于青阳之国!”
鲧知道这乃是救世之命,比起唐尧的任命来,难分孰轻孰重,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乃肃然挺直上身,领命道:“臣下必拼死而为之!”
琴师却道:“不必拼死,物种生灭,自然之道,有缘者得生,无缘者灭绝,卿尽力去做即可。”
鲧再叩首,应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