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撕扯,光怪陆离的景色在周围不断飞逝。
不同于第一次穿越时的悄无声息,这一次穿越张梦白感觉异常难受。就像是被丢进了海眼中一般,周围无数的能量撕扯冲刷着他的身躯,让他感觉异常痛苦;时间与空间的极度不稳定,让他无比的混乱,仿佛处在最深沉的梦魇之中,对一切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
浑浑噩噩之中,他仿佛闻到了弗雷尔卓德冰原上的寒风,诺克萨斯战场上的烽火,比尔吉沃特的烈酒的味道。回忆纷至沓来,他看见了豪迈暴戾的诺克萨斯壮汉被虚空射线轻易的化为一滩浓水;他看见英勇的冰雪氏族被冰霜监视者们化为石雕;他看见了善良的人们在天使的审判下化为灰烬,在暗影岛的铁蹄下被夺去灵魂,他也看见了瓦洛兰的人民在无数世界的入侵下凄惨哭号。
这些记忆都太过痛苦,太过煎熬。痛苦其实和幸福很相似,当你沉溺其中,便再难拔足。
而就在他即将永远沦落在这深沉的梦魇中时,他又突兀的醒来了。
摇晃,抖动……
遭受了重创的感官短暂的失去了感知外界的功能,张梦白静静地等待着,良久之后,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耳朵也终于勉强能够分辨出周围的人的话语了。
张梦白眯着眼睛观察四周,他现在躺在一张由粗大的木头打磨后卯合而成的车内,木头之间却丝毫没有留下可以供人逃走的空隙,车内或坐或躺着几个满脸沮丧的人,车尾的木门上缠绕着几圈锁链和一把大锁,车的周围还跟着几个身穿盔甲,手持长戈的士兵。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像极了古装剧里押送犯人的囚车。
张梦白举起双手,看着手腕上捆得结结实实的麻绳,越发确认了这一点。
“唉,也真是可怜啊……”
“什么可怜?”
“我是说这车氏一族可怜啊,之前分明还是大王眼前的红人,却也不知怎么惹怒了大王,便要被满门抄斩了……”
跟在囚车周围防止犯人逃跑的两个士兵估计是嫌路途太长有些无聊,开始闲聊起来,张梦白则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收集情报的好机会。
“有什么好可怜的,谁让这车氏一族背地里偷偷研究木甲术了。我听说啊,木甲术那可是会导致亡国的不详之物呢,车氏一族敢研究这些,被满门抄斩也是活该!”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倒是听说啊,这木甲术并不是什么不祥之物。只是在朝堂之上,车大夫在派系角力中输给了闵大夫,木甲术这才成了闵大夫打压车大夫,乃至抄斩车氏满门的借口啊……”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木甲术是什么邪术呢……不过,咱们这样在背后编排议论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呃……似乎的确是这样……你说会不会有人去告密啊,那咱们岂不是也死定了?”他这么一想,再看周围的士兵时顿时就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了起来……
“是啊,那咱们要不要乘离都城还远悄悄逃了,我在晋国有个亲戚,咱们就去投奔他吧。”另一人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都已经开始谋划逃跑后的生活了……
“够了,闭嘴吧你们俩!”眼看着这两人聊着聊着思维就走远了,士兵队长不得不黑着一张脸出来提醒了。
“你们要是现在逃走了,那就是逃兵,我有权就地处决你们。还有,别整天瞎咧咧啊,就凭你们得到的消息,怎么可能是事情真正的情况,就算是真实情况,闵大夫也不会在乎你们这背后的几句议论!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只要你们做好了自己的事,没人吃饱了撑的会去举报你们!”
听完了这几乎可以算是思维脱线的两个士兵的聊天,张梦白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差点笑出了声来。
不过他也对现在身处的情况有了一定的理解:他现在身处的囚车里都是车氏的族人,而这些人现在都是要拉去斩首的。
张梦白自认没有必要陪这些人去死,在这里待下去也不可能获得多余的情报了,于是他准备就此离开。
至于怎么离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就凭张梦白那足以把纳什伯爵按在地上摩擦的力量,只要不涉及空间时间,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囚牢能困住他?
然后张梦白就愣住了。
导演,这剧本不对啊!张梦白看着在自己用力一挣之下却丝毫无损的麻绳,有些傻眼。他本以为可以轻易挣断麻绳,却没想到反而是自己的手腕被勒得通红。
下一刻,张梦白猛地用力一挣,结果却没有丝毫变化,麻绳依旧是好端端地缠在他的手上,反倒是他的手腕因为用力过猛而受到了挫伤。
“放弃吧,虽然一条麻绳不怎么结实,但像这样几条缠在一起再用特殊手法绑住,是怎么也不可能挣得开的。”躺在张梦白旁边的一个青年人开口劝道。
张梦白犹豫片刻,问道:“敢问兄台,这里是何处地界,如今又是何年何月?”
那青年哑然失笑道:“你既然也在这囚车上,我还以为你是我车氏的哪一股旁支弟子,没想到居然是被协裹进来的可怜虫。居然还不知年月,难道你是深藏山中的练气士?不过也算你倒霉,就算是现在去和那些卫兵解释,估计也是解释不通的了……这里是令狐国境内,我们这些人都是即将被带到国都去问斩的。”
“那时间呢?”
“春秋乱世,百国争霸。”
“多谢……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对即将被杀这件事一点都不恐惧呢?”
“哈哈,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行的端做的直,死也要死得有骨气才是,难道我学着那些夫人一般哭喊几声,便不用去死了么。更何况……”那青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也不一定就会死。”
“……兄台真乃潇洒人也。”
得到了自己所处的时间与地点,张梦白便不再理他,闭上双眼凝神静意了半晌,然后猛然睁开双眼。
一缕璀璨的红光在他眼中挣扎着燃起了一瞬,然后熄灭得再不见了踪影。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张梦白却如坠冰窟。他沉默片刻,竟是抬起手来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了下去!
片刻之后,他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血迹与牙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在时空毫不留情的冲刷下,他身上曾经所拥有的力量,现在全都已经荡然无存。
张梦白换了个便于用力的姿势,他怀着最后的希望,将双手缓缓探向了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