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联是一个很理性的人,越是事情杂乱,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精力。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为了侄儿的婚事,他已经连续操劳了几天,明天早上还要跟易军去回门,他把该安排布置的事情交代清楚后,回到家里蒙头便睡。
平日里,挨着枕头就进入梦乡的易联,今天晚上却是难以入眠。一闭上眼睛,易军在夫妻树下不易觉察的凝重便在他的眼前浮现。
易军虽然年轻,却还算稳重,在大喜的日子里如此失神,确实令人费解。他原本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问问缘由,可来的客人实在太多了,不是自己忙就是他在忙,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
忙着的时候,还会暂时忘记其间的蹊跷,现在独自卧在床上,那个一脸寒霜的脸庞显得更加清晰起来,他有了一种不祥之感,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他设想了各种可能,却都找不到半分的联系。他清楚记得,易军失神的时候,正是他们夫妻对拜的时候,恰好有一对锦鸡煽动着五彩斑斓的羽翼,扑楞楞从他们的头上掠过,向江心扑去。
那是一对白腹锦鸡,多分布在QHGSSXSCGZHBHNGX雄鸟体长113~145厘米,体重650~960克;雌鸟体长54~67厘米,体重585~900克。雄鸟的头、顶、背、胸等均为翠绿色,闪动着金属的光泽;头上有一绺发状羽形成的紫红色羽冠,像“辫子”一样披散在后颈;颈部由白色镶黑边的羽毛形成翎领,像披肩一样围着头和颈部;下背和腰部是明黄色,往下转朱红色;腹部银白色;尾羽银灰色,夹杂着黑白相间的云状斑纹和横斑。虹膜褐色;嘴蓝灰色;腿、脚青灰色。当它拖着光亮似锦的长尾,在高山灌丛和矮竹林中轻盈袅娜地奔走时,很是令人喜爱。
当雄鸟向雌鸟求爱时,它先向雌鸟走过去,一边低鸣,一边绕雌鸟转圈或往返疾奔并察言观色,待站立在雌鸟正前方时,雄鸟身上华丽的羽毛都向外蓬松,彩色的披肩羽盖住了头部,很像抖开的折扇。靠近雌鸟的翅膀稍稍压低,另一侧的翅膀翘起,翅膀上和背、腰上的五彩斑斓的羽毛都展现在雌鸟面前,尾巴也随着倾斜过来,使美丽的尾羽和尾上的覆羽显得十分明亮,双眼向雌鸟脉脉传情。雌鸟被雄鸟的绚丽羽毛和一系列炫耀动作搞得眼花缭乱,不时地发出“咝咝”的艳羡声。
如此动人的场景,跟他们两情相悦的结合相得益彰、相应成趣,应该象征着吉祥如意,显然属于天作之合才对啊。易军为什么会出现那种不合时宜的表现呢?
想到夫妻树,他又想到了朗朗和碎碎,多么凄美的故事啊。“凄美”这个词刚冒出来,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碎碎拉着朗朗飞身纵下悬崖的画面如在眼前,一对锦鸡煽动着五彩斑斓的羽翼,扑楞楞从易军和翠华头上掠过,向江心扑去的场景马上喷薄而出。一会儿是鸟一会儿是人,不停地变幻着出现在他的眼前,分不清是鸟变成了人,还是人变成鸟了。
易联猛地坐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就在他浑浑噩噩、懵懵懂懂之际,一阵嘈杂的声音模模糊糊传入耳际,接着便是震天介响的拍门声,易善焦躁的声音传来:“六叔……快起来,大事不好了。”
易联胡乱套上衣裤,冲向房门。“吱”的一声,易善破门而入,和他撞了个满怀。易善沉默寡言,但是心思缜密,如此莽撞的行为,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易联来不及多想,抬腿往门外就走。易善一把将他拽住:“六叔,你不能去!”
此时此刻,嘈杂的声音更加嘈杂,还伴随着鸡鸣狗吠的喧嚣和孩子的哭喊声。易联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反而冷静下来。他拍着易善的肩膀安慰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不用着急,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抓壮丁了!”易善简单明了的说。
易联眉头紧锁,他心里清楚,易家在王保长那里花过不少钱,关系还不错。王保长跟城里的陆队长是亲戚,以前就抓过好多次的壮丁,抓壮丁的人连易家村都没进过。这次没有听到一点风声,直接抓人,应该是顶不住了,顶不住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来自于上封的压力。
略加思索,易联已经把事情想了一个通透,问到:“他们来了多少人?陆队长在不在?我们的人被抓了多少?”
易善道:“陆队长我不知道啊!来的人不会少于三十个,多是外地口音,有几个应该是SC的。”
易联拍了一下脑门,真是忙中必有错,他情急之下,真的忘了,易家村与陆队长直接接触过的人只有大哥和自己,其他人都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为了避免人多嘴杂、把事情搞复杂,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走了这么一条线路。
现在也来不及多想,他再次追问:“我们的人被抓了多少?易军怎么样?”
易善说:“我本来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再来跟六叔说的,又怕耽误时间,就匆忙过来了,具体情况不清楚。军哥也被抓了!”
听到这里,易联不再多说,拔腿就走,又被易善拽住:“六叔,你不能去,这是文大爹特意交代的,他让我无论怎样都要把你拦住。”
易联知道,大哥的话在易善的看来就像圣旨,如果不说清楚,他不会让自己走,于是耐心说到:“你不太清楚我跟大哥的感情,但是你也知道,我才两三个月的时候,爹和娘先后染上了瘟疫。我是吃着大嫂的奶长大的,我读那点书也是大哥教的。易军又是大哥的独根独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换作是你,你会撒手不管吗?”
易善还想说什么,恰好看见文大爹快步走来,他如遇大赦般退到一侧。
易联也看到了大哥,几步迎了上去。
易文抓住他的手说:“别犯傻,这次抓壮丁来得太突然,连王保长都不让参加,是陆队长亲自带队。他趁着混乱,把我拉到一个角落里,跟我说这次行动是接受了委员长的命令,谁也不敢造次。我就知道,善儿肯定拦不住你,所以才赶了过来,我们从长计议。”
易联本来就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听了大哥的话,他不再坚持,只是追问了一句:“现在知道我们的人被抓了多少吗?能不能派个人手盯上他们?”
易文说到:“那边已经没有可派之人了,善儿要不是走得快,肯定也被抓走了,这就是我急着赶过来的原因。我就是想让善儿去盯着他们,我们必须掌握他们的动向,才能做出合理的安排。”
“我去!”易联斩钉截铁的说。
“不行!你必须留下。”易文的话不容质疑,“善儿,你跟上他们,不要跟得太近,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能被他们发现了,等他们安顿下来,你再回来报告。如果他们不做停留,你就按照以前的方法,给我们留下记号,一直跟着。”
易善二话不说,一溜烟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时候,又有几个长辈陆续赶了过来。易武暴跳如雷:“大哥、六弟,易家村的人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别站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了,赶紧组织人手,去把人截下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易武是易文的二弟,正如他们的名字,一文一武,性格互补,相得益彰。
易文打小就跟着父亲读书识字,还把一本《易经》学得非常通透,经常帮别人瞧日子、推命理,远远近近的红、白喜事都有他的身影,他也因此赢得了广泛的尊重。
易武自幼就很淘气,舞刀弄棒是他的长项,就是不读书。后来跟着一个猎人学会了下扣子、摆铁夹、挖陷阱、打猎枪,经过几年的磨砺,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猎户。
易联在家里排行最小,很得两位大哥的欢心,一个教他读书写字,一个教他打猎的常识和技巧,可以说是文武兼修,这也锻炼出了他沉稳而不懦弱、勇敢而不粗心的个性,加之人长得英气逼人,有着独特的魅力,成为了年轻人中的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