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之后,监狱里传来Tina自杀身亡的消息。细打听,知道她是终日精神委靡,患了抑郁症,然后终于有一天,她用牙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路浚得到消息之后,恍惚了一整天。
他喝了很多酒,最后忍不住,拨了沈家妍的电话。跟以往不同,这一次沈家妍接了。
“家妍,Tina死了,你知道么?”
“是,我知道。真是有点意外,没想到她会这样,这么草率。”
“家妍,我总觉得是我害了她,要不是我,她也不会死。”路浚有点自责。
“路浚,善恶到头终有报,况且人各有天命,这件事情谁也不怪,只能怪她自己。是她铸成大错在先,想不开在后,跟你完全没有关系。路浚,你不要这样,我会担心的。就当是为了我,不要怪自己了,好不好?”
路浚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尽量不去想,也许过段时间我就能够走出这个阴影。可是家妍,我好想你……”
“路浚,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那你去洗洗睡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挂了,再见。”
沈家妍挂断之后,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回过神。
杨洋也在L镇。她坐在沈家妍身边,关心地问道:“为什么你不告诉他?想就这样瞒他一辈子?”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许不说比较好。”
“妍,你这样做是没有道理的。你已经不再是个拉拉,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你爱上路浚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他现在有责任照顾你。”
“我是爱上他了,我承认……但是我每次想跟他在一起,就会想到我的父母。杨洋,你是忘了我为什么会排斥男人么?我没有安全感,我不相信他能给我一世平静,一生幸福。我会怕,怕我跟他重蹈我父母的覆辙,如果真是那样,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又是黄昏,杨洋拉着沈家妍在L镇的街道散步。L镇的居民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三五成群,闲话家常。孩子们跑来跑去,他们的父母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
沈家妍抚着自己的肚子,露出一丝苦笑。
“妍,我们刚来L镇的时候,有一次你说,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样是很幸福的事。现在呢,你感觉到幸福了么?”
“有父母的孩子才会幸福,现在……杨洋,我是不是应该打掉?”
“你胡说什么啊!”杨洋激动起来,半晌,她又静下来。她看着沈家妍,说道:“不会的,你不会打掉。”
“为什么?”
“如果你要打掉,就不会等这几个月。我知道你会把孩子生下来的,而且,想一个人把他带大,对不对?”
沈家妍默默走到一边,杨洋跟了上去,继续说:“你不要再固执了,听我的,告诉路浚,他会对你好的,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沈家妍不说话,只是怔怔摇头。杨洋说道:“你不接受男人,只是因为你爸爸出轨,然后造成了你们家的悲剧。但是你想想,路浚是会出轨的那种人吗?如果是,像Tina那种送上门的**他就不会一而再地拒绝了。他是个无比专一的男人,这一点大家都看得明白。况且,你以为只有男人会出轨?拉拉也会的,会犯和男人一样的错误!说实话,在跟你在一起之前,我也是个花心萝卜,不知换了多少个女朋友。虽然我不喜欢男人,但我要为男人说句公道话,专一这种事情是不分性别的,只在于个人。你想想吧。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一个小孩子从出生起就没有爸爸。缺少家庭关爱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比我清楚得多,我就不废话了,你只问问你自己的心。”
沈家妍依然一言不发,但若有所思。杨洋见她表情已稍有不同,便不再说了。此时此刻,她只要沈家妍过得好,自己怎么样也不重要。
夜里,杨洋独自一个人在酒吧买醉。她想起最初看见沈家妍时那种惊艳的感觉,想起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一次吻她微凉的嘴唇。她从来没有爱一个人像爱沈家妍那样,可以静下心来,可以为了她改掉自己的不羁,甚至想跟她一生一世。
当确定了沈家妍爱上路浚之后,她是吃醋的,简直想把路浚甩出地球,让他彻彻底底远离沈家妍,不让他打扰她们本可以很美满的生活。但她每每这样想,就仿佛看见沈家妍难过的样子。她不忍,于是渐渐地,竟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推到了路浚身边。
沈家妍怀了路浚的孩子,这是她最介怀的事,因为这是她永永远远也不能给沈家妍的。她想,是她该彻底退出的时候了,成全路浚和沈家妍,用自己那可笑的伟大去成全他们的幸福。沈家妍是不属于拉拉圈的,表面冷漠的她,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渴望平静的生活。而这些,路浚都可以给她。
杨洋嘲笑自己的无私,认为这是二十一世纪最可笑的事。是她自己,亲手将沈家妍推向路浚,亲口劝沈家妍去与他双宿双栖。
她一杯接着一杯,用酒精湮灭自己的疼痛。
这就是一个T的无奈。一个当T的,随时都要做好自己的P离自己而去的心理准备,做好看着她们投向男人怀抱的心理准备。P始终是女性化的,会爱上一个T,也就有可能爱上一个真正的男人。当有一天她们累了,怕了,承受不住压力了,就会随着世俗的洪流,嫁给男人,生儿育女,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而痛不欲生的T们,终究被遗弃在时光的阴影里。
T的无奈,只有T自己知道。她们的心酸,混在酒里,大口大口地吞到肚里去。
“喂,路浚!路浚!”已经喝得不清醒的杨洋打电话给路浚。
“杨洋?怎么了?这么晚打来,不是家妍出什么事了吧?”
“没事!她没事!我们都没事!明天我去S市找你,我有话跟你说。兔崽子,你一定要在S市等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