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王济涂孤身一人离开沙漠。
沙橐驼虽是他的灵兽,但这个驼妖老头想要重新长出驼峰,必须要在沙漠中修行。王济涂自是让其在沙漠中静养。
王济涂想起收下的一个奴仆、一个妖奴,两者的命运都在他一念之间。不过王济涂没有把他们当做奴隶使唤,或许从本心来说,王济涂是很尊重生命的,并不觉得自己真就高人一等,也许从心底他已经获得了一种佛家真谛,也就是佛家经典中《妙法莲花经》中所说的“众生平等”吧。
沙漠中仍是风起沙扬,并不会因几人的介入而变得不同。
王济涂手中握着黑、白两枚棋子,都是黯淡无光,当初悲风送的东西,如今都已没法使用了。要是早知道两枚棋子的使用方法和威力,一枚也就解决问题了,真是可惜。
“都怪这毛躁的个性,当初也不多问问。”王济涂暗自恼怒道,所幸此次修行收获不小。
从功法上看,在焱孙炎儿玉下,修行了一月,又捡了珈玉宝物的残余火威,修为猛涨,就连魔功也稳稳踏入第二层,然而王济涂丝毫不觉得高兴,或许是那位又豪迈又娇弱的女子,给他心中带来一份心痛的感觉吧。
而另让王济涂郁闷的是,修行的魔功的确有些古怪,想想都觉得可笑。
在阿依诺离开后,王济涂少了感情的抚慰,立马发觉身体的不对劲。
检视一番,蓦然发现又出现了一幅新的恶魔图案。
魔像所在皮肤肥厚宽大,往左就是一道臀沟,魔像竟然长在自己的屁股上。怪不得当时屁股灼热异常了。
第一幅图案才刚消隐,第二幅图案就冒出来了。
仔细观察发现,这次的图案中恶魔头部青面獠牙,身体却是半人半鹰,左臂全为翎羽,正拿着一把三角短叉,向恶魔的心口扎去,左眼之中充满着浓浓的悔恨之意,右眼却是平和开心,仿佛朝胸一刺就是得到大解脱一般。而恶魔最鲜明的特征却是右手奇大,抬起手掌挡在头部,比雨伞都大。王济涂突然想到最能贴切形容此魔的词,那个词便是:只手遮天。
修行魔道功法这么久,也对魔元与灵元有所感悟。
魔元似乎要将身体改造成居住的场所,逼着人体去改变、去适应。
而灵元却像是收入人体后,经过周天循环,慢慢培养,渐渐适应自身修行。
修魔就如自己变成了奴仆,去适应魔元主人。
修仙则像是自己成了主人,在训导灵元仆人。
魔功炼体,佛功修法,倒是两不相碍。
不过无论两者是怎样修行的,王济涂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变强了。但在此时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阿依诺的那份温柔。修为增强也只是多了份淡淡的喜悦罢了。
“皮相,皮相!小僧还是参不透这些啊。何况酒肉沙弥都做了,这好色沙弥的名头恐怕也要背上了,六根不净啊。”王济涂呆呆一叹,心情复杂,心中有喜悦、有忐忑还有无尽的郁郁。
五味杂陈中,王济涂狠狠一踩业火轮,霎时间轮上火星飞扬,快若惊雷。以王济涂此时的修为,运转速度比之前快出太多了。
一路上火势缭绕,气势雄雄,昼夜不停地赶路,几天后就回到了灵善寺山门处。
思空院的法牌在手自是毫无阻拦,王济涂径直走入山门,他没有回思空院,也没有去碑廊,只因阿依诺的离别,给他心中带来无尽的郁郁之感。
径直朝后山走去,僧人也需要散心啊。
不知不觉又走到迷鹿湖旁的树林中。林里的猴子一望见他,都是脚底抹油赶快就跑。灵猴有灵,知道王济涂是打过他们首领的恶僧。
“顽猴还需恶僧磨。”王济涂看着灵猴惊慌的样子,不由苦笑一声,却忽的灵光一闪,想起当初从猴儿手上抢到那么多灵水还没用了。据心愿所说,泡在灵水中,能帮助捋顺体内杂乱之气,使体内灵气均匀,有利于修行。似乎正适合自己,当初借助焱孙炎儿玉修行时,就发觉体内火土二种灵力并不均衡,后来吸收珈玉宝物的残余火气,也是火灵力。还真需要灵水帮助了。
王济涂顿时从玉净瓶中取出一缸灵水,脱衣躺在碧石晶玉当中,当即运转业火归尘诀。
体内火土两种灵元顺着经脉缓缓运行,同时灵水中的灵力,透过皮肤渗透入体内,随着经脉中的灵元,被带至丹田。
灵力中的灵力,如一团淡蓝清气,很快在丹田中聚拢。
当王济涂将灵元行运一个周天后,淡蓝清气突然一动,附着在土行灵元上,同时土行灵元接触到火行灵元,火行灵元竟自然的开始转化了。
五行当中火生土,这种转化是符合五行规律的转化。
果然又是几个周天行运,这种转化停了下来,体内火土灵元处在一种平衡状态。
王济涂睁开眼来,只觉全身灵力充盈,精力充沛。再看灵水已经消耗半缸左右。
王济涂收起灵水,眼中精光暴绽,心中仍觉有些气闷,既然散不了心,那就找一处地方发泄,在此时玉石碑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灵善寺,玉石碑前。
最近这里倒是冷清了许多,在碑前试探的人越来越少。
灵善寺众僧中,有无心于此的,早就不理会此事。有资质不行的,直接就放弃了。还有那修为不够的僧人,则是回到各自禅院潜心修行,期待在限定之日前有所突破。
如此一来,玉石碑外难得的清静下来了,甚至还显得有些寂寥。
王济涂往玉石碑上一望。碑上已经有十八个名字了。
有的名字中规中矩,有的名字潦草不堪,有的只能模糊辨认,但无论怎样,他们都把名字留于玉石碑上,具备了参加菩提大会的资格。
王济涂闭着眼睛默默感受了一下,踏步向前,运起业火归尘诀,火土之力,蓄势待发。既要拼搏,那就应拼尽全力。
只见王济涂全身火光四射,往前一步,脚下泥土碎裂,一块块飘浮于身后,却转眼化做齑粉,与浓浓的土行灵元相融,形成一道土行圆环,圆环猛的朝外扩散。
火土双修之法,果然有些门道。
王济涂以为这只是功法行运的结果。但身旁若有那修为高深的僧人,看见这一幕定会轰然叫好。
因为这种现象名为“火土扬威”。只有通窍境修士火土之力达到小成,在第一次全力施法时才会出现。
只因此时体内火土气意初生,会不自觉的产生气机外放的现象。
与此同时,王济涂体内蛰伏的魔气也运转开来,魔气全都在肌肉里奔腾,没有一丝一毫泄露,全身隐隐涌动出一股巨力。
此时的王济涂表面看似佛光普照,里子已经是恶魔入世。
玉石碑前的金光虽然不存有灵性,但对于挑战过它的人,它都有记录,这是灵物最初设计时就计算好了的。
见王济涂又来,金光不待他走近,就跳将出来,化作一个光头光屁股的光人,也是一步稳似一步的向王济涂走去。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光人不长眼,又如何刮目。
灵物没什么灵智,一招普普通通的长拳向王济涂打去。
不料王济涂修行有成,一拳强横无比的回击过去,两拳相撞时,光人登时崩散,但在顷刻之间,金光便凝聚如初。
光人再现时,全身同样充满威势。起手便是一招古怪拳法。
当初做这块玉石碑时,灵善寺中有一位来自天竺的高僧,传下了一套古怪拳法,制作玉石碑的人,也是一个智慧机敏的和尚。他将拳法完全融入到法碑里。
光人金光一晃,拳头缓缓递出,看起来轻松易挡,实际上却是后势无穷,拳法大巧若拙。王济涂明明修为大涨,但猝然遇上这种拳法,也是险些就被光人放倒。
交手几拳后,王济涂发起狠来,越打越是刚猛。
如此打了十个回合,王济涂渐渐适应了光人的打法,甚至觉得光人也不是那么难对付。拳法虽然精妙,但金光凝聚的身体似乎软绵绵的,拳拳相碰之时,根本挡不住自己用煞气炼过的拳头。
记得当初玉石碑威力无比,那么多的和尚都纷纷败在玉石碑前,怎么此时变得这么弱了?
王济涂却不知,无论魔功还是业火归尘诀,他都已经达到小成,论及实力,已经稳压灵善寺中的大多数通窍境和尚了。
此时王济涂一腿横扫,将光人打得一个趔趄,收腿之时,突然脚步后撤,浑身火土灵光闪耀,将业火归尘诀运转到极致,手上无名指扣合大拇指,手臂迅速向前屈伸,土行灵光化作小人漂浮空中,旋即一口火灵元喷吐而出。
小人猛的张开双眼,倏然冲出,一步、两步、三步。到三步八倍高大时,小人奔跑之势戛然而止。
经过几次动手实践、细细揣摩,王济涂已经将“大漠落日”秘术运用自如了,并不会像之前那般一使用便是全力施为。
只见八倍的小人向金光凶猛击出,转眼金光寸寸碎裂,化做柔光,重新回到玉石碑上。等了良久,也未见金光再次阻挡。
王济涂嘴角轻笑,径直向碑前走去。
一天后,有僧人发现,玉石碑上已有十九个名字,多出的那一个名字,笔锋间透着一股淳朴敦厚,那名字正是:济涂。
事情传的很快,仅在两天后寺中沸腾了,除了别管沙弥,又有一位济涂沙弥在碑上留名。让无数和尚汗颜,也激励了不少沙弥再去挑战玉石碑。
王济涂听说此事,也是哈哈傻笑,大有媳妇熬成婆的辛酸与激动。
不过此事仅过了三天,济涂沙弥的光芒就黯淡下去。
因为灵善寺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那被大轮明王法棍废去修为的心照和尚,竟然也在玉石碑上落下了名字。
王济涂听到此事,想起当初那位困于戒律院,却仍是固执无比的心照和尚,当即朝玉石碑前赶去。
一到玉石碑前顿时一惊,玉石碑上已经满是裂缝,碑上‘心照’二字布满石碑,一股狂傲之气冲天而起。
心照和尚积郁多年的愤懑,似乎全在玉石碑上发泄出来,其他人的名字无论工整还是质朴,全都在心照二字下相形见绌。
无数僧人在碑下议论纷纷,其中甚至还有几个禅院长老。与前些时日玉石碑前冷冷清清的样子大相径庭。
王济涂就听得几个僧人在一旁议论。
其中一人冷哼道:“这次心照实力恢复,定是与戒律院首座大癫师伯祖有关,竟让这种忤逆之徒恢复修为,莫非本寺是要变天了么?这是要纵容那些自负武力的小辈反叛禅院长辈啊。”
“哼,师兄先不要妄下定论,菩提大会哪是那么容易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也是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心照想当出头鸟就当吧,哈哈。”
几个和尚满是讥笑的对着玉石碑指指点点。
王济涂听得心凉,却对灵善寺的风气无可奈何。
这座佛寺积累多年的弊端,就像是压住孙猴子的五行山一般,压在王济涂的身上,令他喘不过气来。
王济涂此时只想走开,离开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可他才走出几步,又听见几个沙弥也在轻声讨论。
“这个心照就因为是个和尚才敢如此嚣张,若我也是和尚也可无视这些清规戒律。不过以我的本事,要是和尚,早就是禅院中的重点培养的真传嫡系了,哪像那心照,竟还被戒律院收拾了。”
“咱们庙里许多和尚是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修行没多大本事,就爱骑在我们沙弥的头上。”
另几个沙弥纷纷应是,喋喋不休的说起和尚沙弥的是非。
王济涂听得心浮气躁,将双耳紧紧捂住,远远跑开。
“世间非空,所见非空,所听非空,我期盼的是一方净土,我所在的却是红尘俗世。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佛光普照也压不住滚滚红尘,到底何处是光明?何处能解惑?何处才能明悟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