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剑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一笑,阿能,我发觉我在意的东西太多,结果反而越来越束缚住了自己,我不如你,你都有信心兼修自己的功法,我作为要拯救整个宇宙的主角,居然连个恢复自己形体的功法都会整不出来?!
艾致枫提醒他,改形换体这种事,连你师父都需要你修炼功法才能维持,真走样了,难度真的很大,你要想清楚。
元天剑却是很洒脱地一笑,就算不能恢复又如何,我就不是我了?
……
珍宝阁太上聚居地,隐梦轩。
艾致枫从兽囊里跌落出来,好辛苦才忍住没有吐。仲真甫看上去还是多讲究的一人,怎么就不给自己的兽囊打扫下清洁!
仲真甫没有理他,而是盘膝打坐了足足三日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望着艾致枫道:“烈儿,你们当时杀掉的妖兽,可记得模样。”
这显然在他俩设计范围内,自然就描述了一番。
仲真甫叹道:“难怪撼地妖夔罕见地冲出了它的领地,也不知是哪个白痴,竟敢去招惹它,把它的幼兽击伤,让你们捡了便宜。不过,便宜哪那么好捡啊,烈儿,你当节哀,你那孙兄,已经陨落了。”
艾致枫一番表演,痛不欲生,意志消沉。
仲真甫也不劝他,待他平静下来,才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欣赏你这种态度,作为修者,泯灭人性,就算修得长生,不过一具躯壳。当初我也是怕这畜生发狂,不敢遁走,拼了重伤,不过是给那野兽宣泄一下,免得周遭修士被它肆虐。孩子,悲欢离合,这么多年,想来你也经历了不少,你应该看得很开,当不至于沉溺其间,无法自拔。”
艾致枫默默点头,心里却是对这老头更有好感,其实那些修士与他何干,作为大乘巅峰,能有这悲天悯人态度的,实在不多。
仲真甫又道:“妖兽嗅觉敏锐,对于招惹过它的人类,尤其是你们这种宰杀了它幼崽的人类,肯定是不死不休的。撼地妖夔会飞行,更会音攻。活动范围绝对不限于南越大陆,一旦给他感知到你的气息,你将无处可逃。安全起见,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在物源星呆着的好,明日我去向成师兄说明缘由,送你去金屋星分部,以你的天赋,当无阻碍。你且休息,安顿下情绪,待我回来给你破功,你也不必过于紧张,破功不是废除你的修为,不过是将你的修为降一大阶,以便于修我珍宝阁器修基础功法。我这就去了。”
说完一个闪身便不见踪影。
艾致枫张大嘴巴,完全没有预料到剧情怎么会这么发展,这上哪说理去!老子这一去金屋星,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他急得抓猴挠腮,却是毫无办法,东荒大陆离南越大陆近两百万公里,电报肯定是废了的,隐梦轩孤悬天外,他就是想跑,却是连仲真甫的洞府都没法出去。
他只能在心里哀叹,空哥,你自求多福吧,我这一去,没个百八十年怕是回不来了。果然如你所说,一个人对你太好,真的是会弄巧成拙的。
……
回到神犼原一个月后。
元天剑望着利用术法凝结出的水镜里面的自己,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他有些怀疑那个溯源术的真伪,金仙才能修,需要那么久吗?其实他只要能修到合体估计整个凡界都能横着走了,一个存活了无数年的老妖怪,会整不出一套改换凡体的功法?要知道,修者本来在境界提升时,便可微调自己的容貌。
他改形换体虽然是必然,以元未显的能力,何须还要附加一个奇怪的功法,说一个月不练就回不去了,而且形体会持续变化,一年后,形体将彻底固定!
元未显就没考虑过,一个月没法修炼,其实对修士来说是大概率事件么?
镜子里的自己,面貌果然发生了变化,眼睛变大了,鼻子也挺拔了些,嘴型也有了些微的改变,甚至眉毛都浓了一些。
他好像没变化多少,但是估计艾致枫在没有刻意注意的情况下,也未必能一下确认他就是元天剑。
他变英俊了。
他想起那次星空对话,自己对元未显的抱怨。
一年后,自己是不是也会变得和元未显一样帅?
我是否还愿意回到原来那个样貌平庸的我,师父,这是你对我的考验么?
他显得非常烦躁,足足在神犼原想了半个月,才勉强适应了这种变化,规划好行程后,才和悟净一起返回了飞天城。
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儿,叫行者,然后不由自嘲,自己这是跟大圣杠上了啊,待自己容貌彻底定型了,是不是刚好把他的名儿给用光,叫斗战胜?有姓斗的吗!姓齐的倒不少,不过真敢这么叫,估计会被人一直打脸吧!
他刚一入城,没有直奔酒楼,而是先去了当铺。没办法,上次进城的教训太深刻,没有足够的灵石,简直寸步难行,更别说搞什么调查了。
他依然依照艾致枫给的办法,进行了形体改换,只要没人认出他是悟空,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次他整了个金丹末期修为,年龄大约三百岁左右,一脸富态。
这是计划的一个重要环节。相比他的天赋,修为稍微要突出那么一点,以表明自己能混到现在这水平,除了散修的基本技能,还是个幸运儿,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能解释很多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不怕露财。
因为他知道飞天城应该有一场大肃反活动,那些劫匪什么的应该要收敛一下,而且肯定是人人自危,这么多年能在飞天城混下去的,哪个没跟飞天宗的弟子勾搭过,三天两头抓他们去配合调查应该是常态,跑路避风头的也应该不少。
但这个财也不能太多,因为他不认为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就能搞定悟乔觉,更不用说悟乔觉后面的那个鬼魂。他相信那个当铺的人一定会把自己的消息卖出去。
褚溪步搞的这个肃反,与其说是整顿飞天宗旧部,不如说是清除异己,哪怕他有彻底改变飞天城的意愿,也不可能杀光所有干过龌龊勾当的手下,真那样搞,不说还有没有人可以用,不出半年,他要么被人阴死,要么卷铺盖滚蛋。
风声过后,一帮人该干嘛还是干嘛,这本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一座风月城,本身就自带了肮脏属性,你要真给整成模范城池,得笑掉多少修士的大牙。
他露出的财物,按他推算,应该能在三个月内被自己挥霍完,然后就开始流落街头了,反正也不会饿死,修炼什么的,明显已经到头了,还修个什么,他也不会走,好听点就是爱上一座城,难听点就是路费都没,实力更没,孤家寡人的,你如何走出这座城。
像他这种混吃等死的修士,飞天城很多,多到一到晚上,除了那些通宵营业的店铺画舫,其他地儿都挤满了人。
不过显然混吃等死也不容易,大街上是不能呆的,因为那是官道,你挡了道,被人抽死的几率几乎百分百。而街边的地板都是有人操控的,甚至地板上的领空都有主的,你想有块地儿睡觉,可以,给地主交保护费就成,交不起就滚到城外去。
他认为,自己占个地铺的实力还是有的,就算交不起费用,大不了晚上睡城外去,反正高阶妖兽也不会靠近城池,然后再假意冒险去悟仙岭碰下运气,随便拿几颗二品、三品的妖丹就够入城消费几日,金丹修士弄点这类妖丹还是不突兀的。
到了当铺,他假意四处查探了一下,然后从储物袋里拿了个玉盒,递给柜台掌柜,鬼鬼祟祟地道:“掌柜的,我弄到个好东西,你给瞧瞧。”
掌柜的望了元天剑一眼,然后打开玉盒,瞳孔微微一缩,却是瞬间平静,不动声色地对元天剑道:“这位道友,你这妖丹色泽灰暗,品相极差,却是值不得几个钱的。”
元天剑瞪着掌柜,冷笑道:“掌柜的,我今年三百三十一岁,打七十岁那年宗门败亡开始,便流落尘世,一直在南越大陆各地界晃荡,别用你对付新人那套来忽悠我。说实话吧,这是我跟人争斗搜罗出来的玩意儿,我是看不出品阶,不过以那人对其珍藏的程度而言,什么不值钱的别跟我扯,一口价,五万下品灵石,你要不收我换下一家。”
掌柜心中一喜,假意为难了一阵,然后道:“或者是我眼拙,待我拿去后台鉴定师进行估价之后给你定价,你看如何?”
元天剑又是一声冷笑:“拿来,我一散修,你要给我调包了我也奈何不了你,你不识货,总有人识货,大不了我拿去拍卖行,价高者得,不是我听得悟乔觉先生近日转场醉月酒楼,急着去找票,我稀得卖你。”
掌柜闻言,呵呵一笑:“道友果然慧眼,那些江湖伎俩我也不再拿出来跟你现眼了,好,我给你五万灵石。”
元天剑假意见得掌柜如此干脆,作势欲反悔,掌柜立马脸色一沉,警告意味十足:“道友,五万是你出的,咱们开当铺的,讲的是信誉,道友也不是雏儿,当知道这飞天城店家多是我珍宝阁门下产业,出了这门,我担保你再也不可能得到更高的价格。恕我直言,做人要知足,别有命拿钱没命花!”
元天剑拿指头指着掌柜,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忍气吞声地道了声:“我认栽,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