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少年惊的大叫，猛地睁开眼，感觉嗓子微甜，吐出一口血到地上。这才发现自己依旧在先前的房里，浑身都是冷汗。
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可感觉起来是那么真实，盘子的古老沧桑，被吞噬的痛感，还有那一直看不清的女子画面萦绕心头，难以忘却。
“吱”
开门声打断了少年思绪，“你醒啦！”银铃般的雀跃女声听起来就很是愉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施粉黛依旧清新脱俗的俏脸，大眼睛充满灵动，带着几分刁蛮活泼。
少年看着苏晴，想着之前模糊的女子莫非是她，但看衣着气质好似又不大像是。
苏晴进门就发觉少年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大眼睛有些羞涩的转来转去，挑了下散乱的发梢，嗔道：“还不承认吃我豆腐，死盯着人家干嘛？”
“不是……”少年自知理亏，有些哑口无言，尴尬的只能闭上眼睛。
“诶，你可别又昏迷了！”苏晴误以为少年昏厥，急得冲上前照着他脸上就是两大嘴巴子。
“啊！你做什么？”少年吃痛大叫，怒目而视。
“我还不是怕你又昏迷个四天四夜！”苏晴低着头噘嘴，浑像个做错事死不承认的小孩。
“我昏迷了四天四夜？”少年十分诧异。
“那可不是，睡得不知多香。”苏晴想到这四天自己等少年醒来有多焦急，突生一股闷气。隔三岔五就来瞅一眼，甚至还对他动用过一些像摇晃、泼水等的强行外力唤醒手段，可少年都毫无反应。
“怎么了？”药房里动静不小，总算惊动了苏信和柳素夫妻俩过来。
“咦？小哥你醒啦！”苏信见少年清醒，很是吃惊，走上前一阵打量。
苏晴则得意弯起了嘴角，“我就说他没事啦！”前两天苏信担忧少年如此重伤昏迷，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苏晴却死认少年会无恙醒来。
面对突然出现的夫妻俩，少年一下沉默不语起来，神色满是戒备。
苏晴察觉到少年的异变，轻笑道，“别怕，这是我爹娘，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少年一听，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可依旧沉默。
“都怪你吓着小哥了。”柳素将仿佛要用眼神将少年剥光看出苏醒原因的苏信拉到一旁，回头和善问少年，“肚子饿了吧？”
被柳素一语中的，少年一愣，没有说话，明显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咕”的一声极响的从某人的肚子传出，逗得苏家三人都笑出了声，某人的头垂的更低了。
“那我准备吃的去。”柳素轻声说道，语毕看见少年几乎微不可见的点头致意，会心一笑而去。
接下来在苏家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少年婉拒柳素的喂食，立起身子，竟能自己用手一顿胡吃海塞，低着头把放在面前的事物放入像个无底洞的肚子里，颇有风卷残云一干二净的气魄。
“你是饿死鬼投胎还是大胃王附体了？”苏晴忍不住调笑道。
少年闻言停顿了一下，望着身边的三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起啃了一口的馒头递给苏信。
“呃……不用了，你吃吧。”苏信忙摇头，拒绝了少年的“好意”，善意提醒道，“不过小哥，你久未进食，还是吃个八分饱为好。”
“好。”少年嘴里塞着馒头，含糊应答。可在又消灭了两个馒头，一碗米粥，苏信都快按捺不住准备强行阻止少年撑死后，方才停止了残暴的进食行为。摸了摸肚子，用手向苏家三人比了个“八”，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过一顿分量“不小”的饭菜不仅满足了少年的胃，同时也拉进了与苏信柳素的关系。虽然少年依旧话不多，可神态动作明显轻松不少，也肯允了苏信为他检查身体的请求。检查过程中，苏晴柳素当然只能回避，在门外等待。
一盏茶的功夫，只听苏信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便打开门走了出来，脸色忧虑的将满是期待的苏晴柳素拉到一边。
“又怎么了？”苏晴收敛笑容，有些不安。
苏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小哥恐怕命不久矣。”
“什么？”苏晴大惊，失声道，“怎么可能？”难以置信这样一个食欲惊人，从重伤昏迷中苏醒的人即将不久于人世。
“别急，听你爹说完。”柳素安抚情绪有些激动的苏晴。
“我刚刚对小哥的伤势检查，并没有发现伤口恢复的很好。通常大伤未愈之人应该是面如白纸，虚弱无力。不要说有食欲，吃下去的东西不吐出来便是极难了。可小哥却……”
苏晴回想起少年脸色红润、狼吞虎咽的样子的确很异常，“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小哥这应该是回光返照了，恐怕这是他的最后几天了。”苏信肯定的说。
“回光返照？”苏晴不得不承认她爹的这个解释有几分道理，却并不信服，“难道就不能是他恢复的好，外伤情况并不能完全说明他的健康状况啊？”
“当然有这个可能，”苏信的话让苏晴眼里一亮。
“可刚刚你娘注意到小哥床边地上有一滩黑血，我检查时也发现他舌苔乌黑。小哥所中之毒极其诡异，看他样子是毒性已经深入骨髓了。外伤内毒，只怕已经无力回天了。”苏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信！我不信！之前你还说他醒不过来了呢！”尽管苏信有理有据如此肯定，知道少年身具奇异之处的苏晴还是近乎无理取闹的对他抱有希望。
“好了！甭管你们爷俩谁对谁错，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照顾好小哥，力所能及的帮他弄清身份，找到家人。”
柳素一番话劝服了父女俩，三人统一好口径后再入药房。
此时少年眉头微锁，对先前苏信的离去有些不详的预感。一见到苏信，低声问道，“苏大叔，你还没跟我讲我的伤势如何呢？”
“呃……”虽然之前已经统一好口径，可看着少年真诚信任的眼神，苏信还是语塞。
苏晴见状，马上抢着回答，“没事！你好着呢！”说完，手隐蔽的拉了拉苏信。
“对！对！对！你恢复的很好！”苏信连忙应答。不管怎样，苏信还是不忍心告诉一个人生刚刚启航的少年，他只剩两三天生命。
少年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然后满脸郑重诚挚的说道，“多亏苏家的救命之恩和多日照顾，大恩大德，涌泉相报！”双手作揖，忍着丹田伤口的疼痛弯腰致谢。
苏信柳素夫妻俩点头对视，心里忍不住叹息，多好的孩子啊！
一旁的苏晴忍不住试探问道，“你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了吗？”说完又连忙补充，“想不起来就算了，别勉强自己。”
少年点头眉头微锁陷入思索，苏家三人都自觉安静屏息等待，苏晴紧张的直握紧拳头。
只见少年时而眼露迷茫，时而若有所思，最后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摇摇头，“有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内容。”
苏晴看着低沉的少年，心里有些失望，可也看到了希望，突然眼神发亮，“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名字，那这样，我们说一些姓氏，看看有没有很熟悉的，或许能联想出来你的。”
“可以试试。”尽管苏信觉得希望不大，可死马当活马值得一试。
少年闻言振奋起来，不住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开始了！”苏晴元气满满开口，“苏？”
少年有些笑意，还是摇头。
“柳？”
少年还是摇头。
“陈？胡？王？刘？”苏晴绞尽脑汁，在房里来回踱步，少年却化身摇头机不住摇头。
“嗯……嗯……”苏晴开始支支吾吾，显然已经用完脑袋里的姓氏储量。
“哎，你这傻孩子。之前不是背过《百家姓》吗？当初你可是倒背如流啊，我考你第一句和最后一句都是脱口而出的。”苏信笑骂。
“呃……”苏晴闻言脸色愈加奇怪，低着头扳手指。
“你这孩子，还磨蹭什么？总不会都忘了吧？我们苏家子孙可都得饱读诗书的。”苏信催促。
苏晴只好为难的继续，“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苏晴声音拉的老长，背完一句又停了下来，看见苏信又在使眼神，一咬牙喊出，“第五言福，百家姓终！”
“啊？怎么就跳到最后一句了？”苏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难道你只背了这两句？”
苏晴没有言语，以示默认。
苏信受到冲击，回想起之前几次考苏晴都是拿着经书翻到第一页和最后一页，以手扶额，有些不敢问还是忍不住说出来，“难道《三字经》、《弟子规》和《诗经》那些经书你都是只背了两句？”
“哎呀，谁叫人家一看书就头晕眼花！”
“你这个不肖子孙，怎么对得起苏家饱读诗书的列祖列宗！”苏信指着苏晴，怒其不争。
“那就请您老人家背诵下《百家姓》，示范一下苏家孝子贤孙的正确姿势吧！”苏晴用手比了个请。
“呃……”轮到苏信吞吞吐吐了，其实他也不是块读书的料，“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是让你娘来吧。”
“哈哈！”苏晴苏信都忍不住嗤笑起来，颇有些五十步笑百步的意味，柳素则在一旁摇头苦笑。
少年看着苏家温馨融洽的日常斗嘴，总感觉异常的熟悉和温暖，仿佛在模糊的过去记忆中他也经常经历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