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六月的午后,万里晴空一碧如洗,烈日炎炎没有一丝阻拦,肆无忌惮的当空投射,恨不得将人间蒸融似的。普通百姓人家无不在纳凉消暑,晕沉沉的打不起精神来,就最爱跑外面玩的顽童在这种热度下都不得不乖乖待在阴凉处。
而在一座植物繁盛的山里,树木遮蔽处却隐约透露出一道不安分躁动的人影。“死王彪,臭王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我一记粉身碎骨掌……”银铃般清脆的少女声却显得异常愤懑,言未及毕,一株一人高的小树就无辜成为了泄恨品,被一掌打的树叶狂落。
凑前近看,只见少女身着一袭鹅黄色紧身劲装,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乌黑亮丽的头发扎成双丫髻,英气十足,干练利落。会说话的大眼睛里满是愤怒,俏丽的鹅蛋脸生起气来反而显得惹人怜惜。
“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再来一记断子绝孙脚……”一记扫堂腿踢向了又一无辜受害者——灌木丛。
炎热的天气加上剧烈的运动,不一会儿少女就香汗淋漓,不得不坐在树下稍作休息了。
静下来的少女想到自己的烦心事,暗自神伤。少女名为苏晴,出生于练武世家。父亲苏信曾经也是名声不小的一方武林高手,那时是多么的无忧无虑。
可惜在一次武斗中苏信被人重伤,从此落下内伤,实力大不如前。为了避免被仇敌报复,于是举家秘密搬迁到月岭村。这是一个地处边陲的小村,没有大城的繁华,却有小村特有的宁静祥和。没有大城的尔虞我诈,有的是淳朴诚挚的乡亲。苏信凭着多年的拳脚经验开了个武馆,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苏晴从小野惯了,并不安分做个幽居深闺的大家闺秀,而是习武比试,抛头露面,很快全村都知道苏家武馆有个俏丽却热情开朗的野丫头,也是方圆几十里公认的第一美人。
本来日子倒是过得相安无事,直到一个月前小村的宁静被外来的风波搅乱。一个名为虎狼帮的江湖帮派将势力扩张到了月岭村,虎狼帮的少帮主王彪带着一群山贼强盗像一股黑风一样肆虐。欺压镇民,强收保护费,无恶不作,把月岭村搅得乌烟瘴气。在这群匪帮的武力下,村里的人也无计可施,只能任其妄为,敢怒不敢言。
谁知在一次和虎狼帮冲突中,早就垂涎已久的王彪对第一次见面的苏晴色心大起,竟威逼利诱向苏家提亲。苏信不允,王彪便断绝苏家的经济来源,不准任何人帮助苏家。
苏晴眼里泪珠不停打转,仰起头倔强忍住,十指紧扣深陷泥里不自觉,肚子却不争气的咕了一声。“唉!”摸着空虚的肚皮,顿感全身无力,泪水哗啦的就制止不住了。
现在过去半个月了,苏家几乎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每天一大家子都是喝着如水一般的稀粥,也算衣食无忧的苏家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虽然父母双亲依旧支持自己没说什么,但是苏晴心理亏欠的很,都是自己连累了双亲。
“死老天,就知道发热欺负心善穷苦的老百姓,有本事你打雷闪电劈死那些为非作歹的坏蛋!”
苏晴越想越气,热到发晕了,指着天空破口大骂起来。看着毫无反应的天地,愈加火大,“就知道你没这个本事,瞎老天,你劈死我好了……”
话刚说完,“轰隆隆……”突然闪过几声晴天霹雳,吓得苏晴窜的一下躲到树后,大叫“老天爷你怎么这么小气!小女子只是开个玩笑话,您怎么就当真了呢?”
电闪雷鸣声更加剧烈频繁,只一眨眼的功夫,天空里便忽的乌云密布起来。那乌云仿佛被人搅动一般,张牙舞爪的黑云压城城欲摧。同时狂风大作,卷起满天黄沙,俨然末日景象。
“老天爷,您别生气啦!怪我这臭嘴不会说话……”风力大的几乎要把人吹飞,少女只能死命四肢缠绕在树上。眼睛都无法睁开,耳边尽是霹雳惊雷声,惊人的奇异天象简直把少女吓破胆,嘴里不停求饶,“老天爷饶命……老天爷饶命啊……”
过了一会,苏晴只觉得风力变小,天黑复明,毒辣辣的日头再次灼烧皮肤。睁开眼,只见得附近树木歪斜,灌草残乱。抬头看向苍穹,除了亮的无法直视的太阳外别无他物。惊人的天象来的突然,消散也神速。若不是满地的狼藉提醒,还以为是自己白日做梦。
“老天爷显灵了,谢老天爷不杀之恩,小女子回去必焚香祭拜。”转身就狂奔回家,跑没几步,“哎呦”一声,只顾逃命没看路,绊到个柔软的东西摔了一大跤。苏晴起身一看,眼角抽搐,灌木丛中竟躺了个浑身是血的人,吓得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那血人浑身是伤,丹田处还有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洞,如此重伤加上大量失血,看起来绝无生还可能。
“他是谁?为何会如此重伤死在这?”天显异象,地现诡尸,如此诡异的景象一个少女怎能承受的了,连滚带爬就要离开。
突然,“啊……”一个单音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晴僵住了,人还活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犹豫的转过头往尸体的方向看去。只见男尸还是原样,一动不动。难道是我幻听了,还是风声树声?
“不……”刚想走的苏晴这次确切听到痛苦的呻吟是从尸体——不,血人的嘴里发出的。
他还没死!!!
苏晴颤颤栗栗的挪到血人面前,靠近才发现是个男人,脸上也全是血和伤,看的少女不忍直视。伸手探向脖子脉搏,虽然脉相极弱,却仍跳动着。
他需要紧急的救治!苏晴心想,“但是……”。要不要救这来历不明的人,而且以我现在自身难保的处境,救他或许只是害他。
苏晴看着血人,脸现挣扎之色。纠结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转身飞奔而去,满地狼藉下只剩血人孤零一人,生命迹象逐渐逝去。直至脉搏不再跳动,身体开始变得冰冷僵硬,这下真的是一具尸体了。
然而异变突生,尸体额头上蓦然显现出一个八卦印记,高速旋转起来,然后迸发出一道金光射进心脏,尸体脉搏居然又开始跳动起来。
“嗒”的一声,一束药草掉在血人不远处的地上,旁边是目睹了这一切惊讶呆住的苏晴,“他是仙人吗?”难以置信还是拿起药草,这是她刚刚在附近采摘的,看过父亲经常碾碎用来止血。
少女走过前去,探向脉搏,脉相比之前稳健不少了。边碾碎药草对血人进行简单包扎边打量血人思索,“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人是仙是妖?”以前苏晴在大城听周围的人说过,这世上是存在着仙和妖的,他们都飞天遁地,神通广大。
这次少女靠的近了,认真打量下总算看出些端倪。这血人看起来应该是少女的同龄人,身着的衣服即便破了许多洞,沾了好多血,摸起来仍然很舒服,绝不是少女见过的材料。而且奇怪的是,血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里流出的是鲜红的血,伤疤的肉却是诡异的黑紫色。
“不管了,既然选择要救就要负责到底!”少女用附近的散落的树枝树叶和灌木垫在血人身下,拉着就往山下跑去。
月岭村的边缘处,山脚下伫立着一个宅子,几间房围着一个大院,大门门匾处写着“宿心武馆”,周围都知道这是苏信家。
“爹,娘……”正在静休的苏信和妻子柳素被一声呼喊惊醒,“是晴儿”柳素辨识出女儿的声音。
“莫不是王彪那厮又上门胡闹了?”苏信连忙怒起,浓眉大眼顿时瞪得硕大,络腮胡显得不怒自威。走到门前却发现不见王彪,只是他的宝贝女儿正气喘吁吁的拉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苏信连忙帮着拉进家门,“晴儿,这是怎么回事……”,不解问道。
“爹,来不及说了,救人要紧。”
“好!让我来!”苏信二话不说,独自将血人抬进武馆的药房里,将门关上。
苏晴还想进去帮忙,被赶过来的柳素一把拉住,“那是个男人,你一个女孩子进去干嘛?好好擦下汗!”说完心疼的用手帕擦拭苏晴脸上的汗水。
苏晴看着母亲,有些歉意,“娘,你和爹会不会怪我救他?”
“傻孩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和你爹多年的教诲果然没白费,我们高兴还不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柳素笑道。
年华虽然偷去了她曾经的美貌,但沉淀了韵味,眼角嘴角满是和蔼,大家都说苏晴的美都是从母亲那遗传的。
苏晴心里暖意窜动,家里已经处于如此艰难的境地了,我带着个身份不明的伤者回来,双亲却二话不说。
两个时辰过去,“吱”药房的门终于打开,苏信大汗淋漓,一脸疲惫。柳素连忙给夫君拭汗,苏晴则是递过去一杯凉水。
“爹,您辛苦了!那人……怎样了?”苏晴在母亲指示下换去沾满血渍的鹅黄色劲装,现在身穿深蓝色便服,长发随意的用玉簪盘在脑后,有些大家闺秀的可人模样。
苏信拿起凉水,豪爽一饮而尽,深呼一口气。苏信面露难色,叹了口气。
“到底怎样了?爹,你倒是快说啊?”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苏晴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