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莫启晗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她已经拥着被子睡下了。不像平日里,会翻翻杂志、看看电视,或者上网流览需要的信息。
她的身体背对着他蜷曲在白色的床中央,乌黑浓密的头发如光滑的绸缎披在肩上,微微湿润。
他搂过她翻转她的身体,“头发还没干透,怎么就睡了?”
她往他的怀里一钻,闷闷地道,“困了!”
“你趴下,我给你吹下头发,这样就睡以后容易头疼的。”
他取来吹风机,插上电源,一缕一缕替她吹干,动作轻柔,也不多语。他知道她正在作着思想斗争,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过自己那一关。
他等着她与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这一天,似乎为期不远,他的预感向来准确。所以,他并不急着追问她。
只是看着她有些闷闷不乐的,他的心也变得有点暗淡。一整夜,安静地拥着她,给她最温暖的怀抱。
清晨,她仍像往常一样,起床,洗脸刷牙,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并怒目相对逼着他喝了一大杯的牛奶。
他送她到公司楼下,她亲吻他的脸颊告别,只是背影似乎少了往日的轻盈。
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宁的,只觉得眼皮不停地在跳,工作上也是丢三落四,引来黎珠的轻声询问,“怎么了?筱雨。”
“没事!”她抱歉地笑笑,“可能昨晚没有睡好!”今天的工作,从一开始就不在状态上。
她是真的没有睡好,躺在他的怀里,许多往事翻涌而来,冲撞了思绪,纠纠结结,异常难受。想与他说,听着他沉稳的呼吸,想着他白天工作的疲累,心中竟又不忍将他叫醒。如此,在心底翻转无数遍,终是没能入眠。
揉着太阳穴,眼皮竟是跳得更加地厉害。望了一眼窗外,不知何时已飘起了蒙蒙细雨。这天,似乎都在预示着即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桌上的手机又在响,今天筱雨已经接了好几通客户的电话,不知又会是谁。拿起来看,却不是手机中存储的号码,但似曾相识。按下接听键,放至耳边。
“筱雨小姐,墨叔有没有来找你?”手机里传来苏雷急急的声音,“我已经一天联系不到他,平时去哪里他都会由我开车,但今天一大早便自己开着车出去了。我现在在你公司对面的咖啡里,也没有看到他的人。”
苏墨,不见了?难道一天的心神不宁是因为这个?随着苏雷起起落落的声音,竟也急了起来,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惊慌与恐惧。
“你到楼下等我!”她慌忙地抓起包便往外赶,噼里啪啦间撞翻了桌上的资料与文件,竟也顾不了那么多,同事讶异地望着她,亦顾不上打声招呼。
两架电梯皆跳过了本层楼,缓慢地往上爬升,不知要多久才能再回到这一层。来回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冲向楼梯间,有些踉跄地蹬蹬而下,撞了人,忘了道歉,身后传来骂嗓咧咧的声音早已顾不上。
此刻,她竟是如此害怕他会出事。
“筱雨小姐!”苏雷一看见她马上就跑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顾不上喘气,她急急地问。
“先上车吧,你一定知道他去哪里对不对?”苏雷顾不了避讳,拉起她的手便往车上钻。
“去郊区墓地!”她亦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唯一的直觉便是去了母亲的墓地。
苏雷的车开得极快,穿梭于城市街道,转而向郊区的墓地驶去。
“昨晚墨叔跟我说了很多话,平时他都不这么说的,我以为他是见了你高兴的,便没有多往心里去想。我看他睡得晚,以为早上会多躺一会,等到九点多的时候还没见他出来,敲门去问,发现他早已不在,车库里的车也少了一辆。我这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打他的电话关机,去他能去的地方找他也没有人,所以只好来找你了。”
“我昨天把我妈的墓地告诉他了,可能是去了那里。”筱雨心里没有底,只希望他是在那里就好。
雨已经是越下越大。透过雨帘,密密麻麻的墓碑林立。母亲的墓地孤独地躺在深处。
车子只能到达山脚下。两人迅速跳下车,沿着水泥路往山上爬去。只可恨今日怎么穿了高跟鞋,跌跌撞撞,怎么也跑不快。
“墨叔!”苏雷边跑边喊。
她想叫,却不知该叫什么,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雨点打在脸上,有种疼痛升起。
“墨叔!”苏雷仍在不停地呼喊,那种焦急在许多年后,筱雨依然能清晰地记起,仿佛失去至亲的亲人般痛苦。
没有人回应,离母亲的墓地越来越近,越过排排站立的墓碑,墓前没有人影。筱雨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会去哪里?
“墨叔!”苏雷神情一顿,脚步加快,风一样地冲了上去。
墓碑下,一具黑色的身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筱雨惊怔,眼泪和着雨水滑下,心脏深处绞痛着,包与手机不觉间已滑落于地。
“爸------”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身体里漫延开来,她像疯了一般跌跌撞撞扑了过去。他怎么能有事,他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他还没有跟她讲他与母亲的故事呢,他怎么能死呢?
“爸------”她使劲地摇着苏雷怀里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