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莫启晗给她的手指换了药后才载着她到公司。她的皮肤向来自我修复得很快,那些水泡已经没有先前的满目狰狞,颓败地贴着细嫩的肉上长成了痂。
走进办公室,如同往常,又是一阵“围攻”,直到她伸出烫伤的手指在她们的眼前晃动,她们才相信她的请假不是没有理由,然后抢了所有的工作,把她安置在座位上傻望着她们忙碌的身影,间或跟她开几句不痛不痒的玩笑。最后她只得把所有关于复印的工作揽在身上,毕竟这是一个手也以做的事情。
这一群可气又可爱的同事。生活圈子不大,喜爱八卦,但心地善良,悠然自得,薪水不高,但从不恃强欺弱。
中午大家约好一起去公司对面的小餐厅吃饭,筱雨给莫启晗发了一个简讯。
拗不过她的莫启晗最后“逼迫”她达成了一个协议,那就是在她离开他视线的时段里,她得随时向他报告她的行踪。而她似乎爱上他这种近乎霸道的温柔。
而此时的莫启晗,正被杨紫云纠缠着。
刚到楼下,一个灰衣男子便从一辆黑色小车里出来走近她们。
“段小姐,你好!墨叔想和你见一面。”此人语言礼貌,但神情冰冷,在这艳阳高照的大白天,挽着筱雨手臂的何琳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倒是谭晶,蹦跳着过来,笑道:“筱雨,怎么你认识的全是帅哥啊!”
“说实在的,我也没有见过这个帅哥。”筱雨轻然笑道,话音一出,一起出来同事全围了过来,戒备地盯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段小姐,墨叔想见你。”男人极具耐心地重复着,只是那张脸依然面无表情,仿佛只是一张面具。
“哪个墨叔?”是苏墨吧,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但她依然装作迷惑,只要自己不承认就好了吧,她的身世在十三岁那年随着母亲的去世早已埋葬。其实远远地看着他便好了!她从不奢求太多。
“楠婧的父亲。”男子轻道。
“原来是苏伯伯。”筱雨轻轻地拍了拍了何琳的手背,轻然笑着,投给大家一个放心的眼神,“看来,今天跟大家的聚餐我又要落单了。”
她跟着他上了车,苏墨,你终于忍不住了吗?
这是靠海的一栋别墅,花园很大,有蜜蜂与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筱雨不由地想起海子那句经典的诗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男人一路都无语,他领着她蹬上二楼。宽大的阳台上,苏墨的身影面朝着海面站立,孤独而寂寞,海浪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房间,带着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墨叔,段小姐来了。”
看见她来,苏墨的身形明显的愰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来了!”仿佛他与她已认识了千万年,只是那眼神里,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苏伯伯好!”筱雨微笑着打招呼。
“苏雷,筱雨一定还没吃午饭,你去看看厨房都准备好了没有。”
原来这个男人叫苏雷,同样的姓氏,倒不知道他与苏墨是什么样的关系。
“不知道苏伯伯找我有什么事?”她明知,但故问。
她和他站得近,但中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时空隔着阴阳,隔着楠婧的信任和幸福。
苏墨一怔,望着眼前的女孩子,她与她如此相似,但一句苏伯伯,便恰好地拉开了他与她的距离,隔着他的愧疚,他的思念。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苏墨语言平淡,但眼神热烈,他在观察她的反应。
“不是吧,苏伯伯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句我长得像一个人?”筱雨咧嘴一笑,并不回避他探寻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在藤椅上坐了下来。“像谁?我猜一定是苏伯伯你的旧相识!”
“何以见得?”苏墨在她的对面坐下,中间隔着一张檀木桌。
“如果不是,苏伯伯又何以会选择在这里与我聊天?”筱雨轻笑道,是否对他来说,那是一段荒唐的岁月,如今她的出现,惊扰了他们一家风平浪静的生活。
彼时,苏雷领了厨师呈上美味佳肴,精致的托盘,飘来浓郁的香味。
苏墨一挥手,他们无声退出。苏雷对他的恭敬和顺从,似父子,似家人,似随从,让筱雨看不真切。
“你和她一样,很聪慧。”苏墨道,目光幽远深沉,透着忧伤。
“不知道苏伯伯说的这个她是谁?”筱雨笑道。
“沈琉璃。”苏墨轻轻吐道,每吐一个字仿佛都带着半生的回忆。
“好美丽的一个名字。”筱雨叹道,脸上波澜不惊。
苏墨疑惑了,为何这三个字竟不能引起面前这个女孩子神情的丝毫波动。是否,她与她仅仅是面容相似,可为何,在这个女孩的身上,他总是看见琉璃的影子在重叠。
“是很美丽的一个名字。”苏墨失落地叹道,目光穿过她,穿过岁月时空,定格成回忆。
“苏伯伯,我和这个沈琉璃真的有这么长得像吗?”装傻是她现在唯一能做,也是唯一想做的。
“像,而且不是一般的像。”苏墨凝视着她。
“真的呀,我倒好想见见她哦。”筱雨不露声色地装出小女生的好奇心。
“我在找她,找了她二十多年。”苏墨的神情有掩饰不住的落寞流了出来。
“啊……”筱雨惊道,“她离开苏伯伯了吗?”
他也在找母亲吗?可是为何当初他们会分开,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母亲一生都只字未提。究竟是他抛弃了她还是她离开他?
她的一生,似乎都在极力地维护着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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