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石俑,一个个古迹斑斑,它们通体灰白,爬满青苔,充满了古代气息,它们身形笔直,有的手拿弓箭,有的架着机关大炮,箭弩等,仿佛在与头顶那片飞逝的风云相对峙,这是幅令人心灵震颤的画面。
在此前无尽岁月当中,它们像是一直镇守此地,似是时刻都在防范着某种灾难的发生,并见证了一段历史的巨变。
全部石俑都背对着他,身躯朝往密林深处的方向,充满了一种神秘之感,它们的姿态在某种意义上而已很相似,都呈现出某种危机感,仿佛下一刻就将剑拔弩张,展开攻势。
略微观察,地上那些大炮呈弧形分布,且目标一致,集中于一点,呈现出包围圈态势。
而那些士兵模样的石俑,也都不尽相同,刀枪弩箭全部指向远处那片冒着滚滚浓烟的区域。
眼前所出现一切,全部都是吴六韬意想不到的事物,最终在确定下方没有机关陷阱后,他从树上坠了下来,脚踏实地,开始接近那些石俑,一个个观察。
他的这种做法引起了一阵骚动,当即便有数十条在这栖息的大蛇被惊走,许多爬虫也都受惊,寻找缝隙躲避。
他对那些逃窜的蛇透露出了怜悯的神情,因为,它们实在活得卑微,并且令人心生厌恶。
眼前,距离他最近的一尊石俑有些歪斜,半个身躯陷入了泥地,手中持的是一柄两米长的长戈,这尊石俑面孔已经被蛇涎所模糊,很多地方都已经脱落,身上缠绕着蛇皮。
它看上去哭过一般,也可能是长久以来雨露的侵蚀,在这尊石俑眼角下方,有条深色的水迹。
但它看上去十分诡异,吴六韬又转移视线,一个接着一个的打量。
虽然石俑有的歪斜,有的半个身躯都埋入泥中,但无一例外的是石俑面孔上那种无比沧桑和严肃的神情,仿佛历经了岁月洗礼的战将,十分无畏,只为驻守这里。
同时,又似乎只是为了证明,一个时代的辉煌,证明其曾经威震八方,强大不可战胜!
总之,无论哪一尊石俑,都像是被古代骑兵灵魂附体,时至今日仍能感受到那种杀意和威严,甚至在这些石俑之间,还隐隐带有战场的肃杀气息。
可以断定,此地在古代,曾发生过战乱!
直到现在,此时此刻,岁月或许已给出了当年一战的答案……
世上谁人能不死?
哪怕再强大的王朝国度,命运都将是消亡,要么被取代,要么被毁灭,所有的所有,都已成为千年以前的一场梦境,全部都是周公梦蝶而已。
所有一切早已消逝,不复存在,那与梦幻又有什么区别?
哪怕这些石俑能够千古不腐,那又如何?千秋万载,只不过弹指之间,即便石俑不灭,人终究要经历生死离别……
吴六韬的情绪可以说已经被影响,沉浸在了其中,不由自主去感叹生命中的种种无奈。他伸出手去,静静抚摸着一尊尊石俑,感受着那种难言的悲凉,心底暗暗发问:世上到底谁人能够不死呢?
所有一切的尽头,都是灭亡,人生不过梦幻空花,又何必要用这有限的光阴去追求无休止的杀戮和权势呢?
“百年后我会不会也是枯骨一具?”长长一声叹息过后,他自语道:“难道我应运而生,是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永生?”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永生,不知是多少人的梦想?只是,能够去追寻永生的人,大多数都只是人中龙凤,九五之尊,而平凡人一生水深火热,生老病死就是必然,又有谁得以永生?
又有多少人,作茧自缚,求死不能,即便给他永生,也只是使他生活在人间地狱,生不如死。
可是,生死,皆有天定,何必去在意岁月沧桑?吴六韬很清楚这点,算计自己的命数,那就是作茧自缚,不如像那流星一般,随遇而安,刹那间绽放梦幻光华,闪耀在整片天宇中。
这一刻,他既感叹岁月无情,又怜悯那些苦其一生,谋求权势,临终时也未能达成所愿的生灵。
回过神来,他心中复杂的情绪渐渐平凡。
很快,他在石俑间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在那些信息当中,隐隐透露出了关于乱葬山当年一战的一些内幕。
“川藏王朝”是一个迷失在了历史的朝代,这一王朝并未被载入史册,永久被世人遗忘,像是在岁月长河中被人抹去,外人不可知。
而神奇之处在于,现在这个失落王朝所留下的兵俑,却仍然镇守着一方,于这方角落默默坚守。
这些信息,全部记载在一面石碑之上,那是石俑间所竖立起的一块不大的碑,裂纹无数,饱经风霜,由于刻痕极深,笔触极劲,时至今日还是保留了下来,字迹清晰。
可是,关于上面“川藏王朝”这一国度,吴六韬却真是一无所知,他只清楚知道三皇五帝,以及史书中的记载,对于这川藏王朝可谓闻所未闻,外界野史中也未曾有过丝毫记录,自然而然不能了解。
但是,川藏王朝却显然不是想象中那种无名小国,它的强大在碑文中也隐隐有所透露。
它的强大之处体现在了兵力方面,那次战役,川藏王朝竟调动了二百万精英兵力,上面所书,是一个名为“镇川兵”的军团全员出动。率领军团的将军则叫“干藏达”。
而显现其国力强大的另一方面,在于他们的敌人,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度及王朝,而是一种未知存在,号称为妖罐!这令吴六韬震动了,那些瓦罐居然大有问题,另一点,川藏王朝的敌人,竟然就是那些怪异的瓦罐!
这怎么可能?
谁都知道,瓦罐是何种物品,它只能够用来发酵食物,以及储存各种东西,瓦罐在古代还被用作熬药器皿,有着装盛食物的作用。
这些印象中普通至极的瓦罐,竟致使一个千古以前的失落大国出动了二百万兵力,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谁都知道,瓦罐是死物,不可能有行动的能力!
可事实摆在眼前,古碑文字笔锋凌厉,字字如刀削剑刻,不像是狡辩之辈所能留下的笔触。且碑上头一句话,就是“万佛山发灾,妖罐横世”,万佛为山名。“发灾”二字,则极可能是火山喷发等灾难的统称,而灾难本身,却暗示来自于一种可怕的妖罐。
妖罐二字,道出了罐的非同寻常,仿佛是具有神通伟力!
接下来,碑文说明了派遣军队数量:“川藏大王号令,遂谴天河将干藏达,及三千白莲教巫师,镇川兵二百万!百万骑兵,百万步兵,压境乾岭万佛山!”这句话说明了军团人数,“乾岭”显然就是乱葬山脉的古称,“乾”字意为天,译作天岭。
万佛山则指乾岭中的大山之一,也就是灾源。
这些都是吴六韬已经了解的,奇异的是其中居然有白莲教这个古代神秘组织加入,可想而知这次大战,将会多么惨烈和惊世!
“亡百八十万!步兵全灭!至终,妖罐尽数封印,此一战告捷!”战果很骇人,竟阵亡了一百八十万人!?这样看来乱葬山脉可谓在当时成为了修罗战场,一个人类种族与未知种族的大战,人类竟然损失如此惨重!最终,更是只将其封印,并未完全的消灭!
吴六韬心中骇然了起来,一字字凝视到了最后,居然又在最下面角落,发现几个小字,那是刻字者名姓,赫然就是干藏达本人!
大将干藏达幸存了下来?
他心下思量,很显然,干藏达不是凡人,甚至是当时一代名将,这石碑上碑文他已经辨认了出来,也肯定了这一猜想。
吴六韬还发现,这寥寥几字碑文,行笔特殊,行文肃穆庄严,且笔触粗糙柔韧,并非刀剑等铁器的杰作,而是属于在强大指力催动下之下,于石碑上直接划刻而成!
也就是说,这些文字都是由当时干藏达,运用手指上强大力量,在坚硬石碑上刻写出来的。
这种力量绝对能够轻易将岩石碾为齑粉,平凡人很难做到。
此外就是,石碑之上残还留着某种东西,那是种无言的悲凉,很具有感染力。
或许当时,干藏达就是在极度悲伤的情绪下,将那场古代大战用最为简短的语句记载了下来,不愿再去过多的描述。吴六韬感受了那种大悲,毕竟,当时阵亡人数达到了一百八十万,尸体足以堆满整座山脉,造就一座尸山!
因何而悲?
一百八十万人,每一个都有血有肉,同样有七情六欲,同样自娘胎中生出,同样经历过红尘间的酸甜苦辣,其中任何一人,都不该死,他们还能够思想的时候,一定也不会想死!
可是!面对妖罐横世,大王下令,便不得不抛开妻儿,抛开对恋人的眷恋,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去血战,只为保这川藏王朝不灭,保心爱之人安然!
为何不悲呢?不为争夺领土,只为保家卫国,便奉献出一切,他们的伟大,不能表达。
这些人同川藏大王、干藏达等等人类的生命价值,甚至同吴六韬他自己,都没任何不同,可悲的是,他们连名姓都未能留下,便祭了国土。
即便那段历史已经过去。
生命原本是平等,因为人生下来,都只有一条命,有命是好的。
可在“命”字后方,还有个“运”字,运却是坏的,命运二者结合,便代表了无常和多变,富贫善恶,王权贵族,草莽野汉,都在命运股掌之间。
但即便有了命运,生命仍是平等的,只因生命到了最后,都将终结。
吴六韬有所感悟,对生命有了新的看法,他不知不觉已经蹲在了那里,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面碑文沉思很久了。
咔咔咔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发生!一连串机机械运转的声音响动了起来,同一时刻,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却发生了!在场所有石俑竟都如同傀儡僵尸,竟全部都活动了起来!那是齿轮机簧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机器人!”
石俑竟动了,它们是“活”的!
吴六韬震骇,反应过来,心底对那个失落的神秘王朝越发模糊不堪了,要知道在当时那个古老落后的年代,怎么可能制造出近代才有所造诣的机械产物?并且历经亘古岁月,仍能启动运转!
难道说,这是时空错位的结果?
只见,其中一尊石俑的五指动弹了起来,全部如灰石制造的手掌渐渐收紧,灰尘簌簌洒落,看上去充满力感,坚不可摧。
如果先前未对这些石俑有过短暂接触和观察,他甚至会以为这些石俑全是真人假扮,可就在他已认定石俑为死物的时候,所有石俑却又动了!
在吴六韬侧面的另一尊石俑渐也渐渐仰起了头颅,伴随着一声声爆响,它那一双石造的臂也都开始了屈伸,将手中那柄古朴的弩箭,投出一个角度,瞄向虚空,做出了进攻的动作来。
从它持弩的姿态看,那是一道精细至极的抛物线!
可以断定,这尊石俑一旦启动保险拴,弩箭必然瞬间飞射出去,必定会先到达某个高度后,再斜斜地插落下来!
以这些石俑所掌握的弩箭规模来看,如果全部发射,那么到时候前方整片森林,恐怕都要千疮百孔。
吴六韬发现了这些石俑的异常,并猜测它们体内可能都蕴藏了某种精细绝伦的齿轮,而那些齿轮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就会被激活,再全部“复活”过来。
原来,它们都是于古代被制造出来的人形机器。
很快,似乎验证了他的猜想,一尊尊面无表情,带着威严肃穆气息的石俑,都已不约而同地将手中弓箭朝往了同一方向,弩箭,大炮,以及一个个严阵以待的长戈长矛兵俑,也都全部激活!
只见一双双石头制造的大手,都纷纷将手中武器,斜举了起来,那是一幅战争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