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凌空,当头劈下。
苏湛不退反进,眼中满是斗志,整个人长身而起,竟迎着剑气冲去。
没有想象中的血溅当场,没有身死魂灭。
那道剑气刚触碰到苏湛的身体,就立刻溃散成了无数的流光,在苏湛面前凝聚成一道身影。
“流云剑法,千变万化!”
那道身影看着苏湛,微微一笑,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湛蓝的长剑。
他动了。
挥手间,流光将大殿染成了湛蓝的长空,一道道乳白色的剑气喷薄而出,如流云般轻盈,当真是千变万化。
苏湛目不转睛地看着,渐渐地,竟被这身影带动,不自禁地抬起了手中的北斗剑,跟着那道身影开始舞动起来。
………………
子时三刻,夜色笼罩的九曲镇安静无比。
依山而建的苏家宅院内,西边一处长屋内还亮着灯。
苏广忐忑不安地站在了屋前,看着伫立在寒风中一动不动的赶车老者,先是一愣,然后便恭敬地行了一礼。
“筑灵境九重,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到洞灵境,在这种小小的山镇能有这般修为,还不错!”莫老只一眼便看穿了苏广的境界修为,点了点头,转身朝屋内走去。
苏广并没有立刻跟进去,而是安静地站在屋前等候。
直到这时,他都想不明白,这些能够让青州知府一路赔笑,小心谨慎伺候的家伙们,为何要来九曲镇,更想不明白,他们找自己做什么?
“进来吧!”就在苏广沉思的时候,屋内传来一道慵懒的传唤声。
听声音竟是一名少年,却充满了一种上位者的随意。
若对方是一名长者,哪怕只是那赶车的莫老,因为所处地位的差距,苏广绝不会生出任何复杂的情绪。
但偏生对方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对于一直心高气傲的苏广来说,他是不愿意向同龄人低头的。
尤其是对方这种随意的传唤语气,就好像自己是他的仆从一般,更是让苏广有了浓浓的屈辱感。
他甚至想就这样扭头回去,但终究还是不敢。
“还不进来?”就在这时,莫老的声音骤然在苏广耳边炸响。
一股莫名的威压骤然间袭来,让苏广立刻清醒,他不过是一个山镇小家族的少主,而屋内的那名少年,其背后的势力却是让青州知府柳申元都不敢得罪。
若是因为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惹恼了对方,到时候,恐怕整个苏家都要为他今天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不定会灭族!
不知道是夜风寒冷,还是莫老的威压,亦或是自己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的缘故,苏广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在莫老渐渐冰冷的目光中,苏广弓着腰,极为谦卑地走进了屋内。
偌大的厅堂正中,秦族的少年手中端着一杯酒,懒洋洋地靠在一张檀木椅上,看着苏广走进来,忍不住冷嗤一声。
“让你深夜来此,似乎颇有不满?”秦天自顾自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也不看苏广,淡淡地问道。
此话一出,苏广顿时面色大变,赶紧猛摇头,然后便躬身行礼。
因为紧张,他竟然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呵呵,好了,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秦天摆了摆手,微微坐正一些,将手中酒杯放到桌上,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广,道:“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看到对方似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苏广绷紧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或许是想要将功补过,在这少年心中扭转一下形象,这一次他极乖巧地接话道:“少主但有任何差遣,苏广绝不会有半点推辞!”
“呵呵,我要做的事情,凭你这点修为还帮不上什么,”秦天不屑地笑了笑,身子朝前倾斜了一些。
“今日看你一直盯着那山脉深处,且眼中的仇怨极深,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那山中吃过亏?或者说,那山中有什么人,让你吃了亏?”
秦天说话的时候,始终盯着苏广,想要从他表情的变化判断出一些东西。
苏广的头猛地抬起头,满眼震惊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在苏家那么多人中,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并能分析得如此准确,这少年的心性未免太可怖了!
不仅是苏广震惊,便是安静守候在门边的莫老,也情不自禁地点头微笑起来。
在这个通玄境强者几乎不问世事的大陆上,洞灵境的修士,绝对是可以有资格狂傲的存在,即便是一些超级大家族,洞灵境修士的待遇也是优厚到常人无法想象。
作为一名洞灵境的修士,莫老竟然甘心给一个筑灵境的少年赶车,而且一路而来言听计从,从未有半点不满情绪,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绝不正常。
莫老却做得心甘情愿,这其中,固然是因为秦天背后的势力,但更重要的便是秦天本身。
莫老认为,秦天值得他这样去对待!
不仅是因为秦天是这片大陆上为数不多进入玄门过的天才,修炼天赋过人,更重要的是,秦天对每一件事情的判断能力和近乎妖孽般的心机。
在莫老看来,论修为,论天赋,这片大陆上秦天并不缺乏对手,但若论心机,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少年能和秦天相媲美。
苏广又怎么会清楚这些,看着秦天似笑非笑的目光,他仿佛被对方看穿了一样,竟不由自主地再次紧张起来。
“我,我……”
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看来你需要来一杯!”秦天叹了口气,倒了一杯酒,轻轻地推到苏广的面前。
苏广本就紧张无比,此刻又看到秦天亲自给自己倒酒,无所适从之下,本能地接过那杯酒,一口倒入口中。
杯中酒甘甜无比,喝下去极为舒畅,顺着喉咙滑下,苏广浑身都滚热了起来。
“入口香甜,却不失刚烈,好酒!”苏广情不自禁赞叹起来。
“梦里花落知多少,一杯浊酒清月壶,此酒名为花月酒,!”秦天微微一笑,又给苏广倒了一杯。
“多,多谢少主!”苏广受宠若惊,弓着身子,双手托举着酒杯,凑了过去。
“无妨,美酒虽好,若不能与朋友共分享,也是无趣得很!”秦天的声音,竟也变得温和了起来。
“朋友,他竟然把我当朋友?”苏广心中一种激动,竟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为此人肝脑涂地的冲动。
第二杯酒下肚,秦天便让苏广坐了下来,这自然越发让苏广感动。
不知不觉间,他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一边喝着酒,一边和秦天聊了起来。
渐渐地,两人从九曲镇聊到了仙陨山脉,从九色鹿聊到了那山脉中天地异象,苏广再没有任何隐瞒,甚至连自己平日里在九曲镇如何威风,如何和吴越发生冲突,全部都讲了出来。
秦天安静听着,时而微微皱眉,时而打断询问一些细节。
当天边微微发亮的时候,这场谈话终于结束,目送着苏广满心欢喜离开的身影,秦天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九色鹿,奇怪的剑,呵呵,这趟还真来对了……”他自言自语,脸上慵懒的神色一扫而光。
“殿下,此子所说,不可全信!”莫老劝道。
“无妨,他既然喝了花月酒,那就算想不说实话都难……”秦天的目光看向黑暗和光明交织的天际,笑了起来。
“莫老,想办法将今夜之事告诉燕族!”
说完,秦天便朝屋内走去。
身后,莫老犹豫了一阵,但他向来对秦天言听计从,终究忍住了心中的疑惑,没有开口。
但秦天却忽然站住了。
“莫老,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会这样做?”
莫老沉默不语,他知道,秦天若是要解释,那不用他问也会解释,若是秦天不想解释,那即便他再怎么问,也不会得到回答。
“若是我没有猜错,那个吴越应该是皇陵守护者,而且修为绝不会在你之下,九色鹿和神剑,我的确想要,但要你因此而冒生命危险,我却是不愿!所以,便让燕空那个蠢货打头阵,先去拼个你死我活……”
“不说了,不说了,一夜没睡,还真有些困了……”秦天说到这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关上了门。
留下莫老一个人站在清晨的寒风中,但他的心,却是热乎的。
“殿下,不管你是真心也好,还是假意也罢,能有这片心,我莫青魂也算是知足了……”
九曲镇暗流涌动,远在山脉深处的苏湛却浑然不觉。
整整一夜,他都在皇陵深处的大殿内独自舞剑,领悟流云剑法。
“呼!”
最后一剑刺出,面前那道剑意所化的身影消散一空。
苏湛收起北斗剑,朝着面前那卷兽皮恭敬地一拜。
“流云剑法,共有十三式,每一式之间,彼此相连,环环相扣,一剑斩出,紧跟一剑,剑气彼此叠加,于万千变化中凝聚成最后一剑,这便是这道剑意的精髓所在!”苏湛看着不远处那根石柱上的剑痕,似有所悟。
为了验证自己的感悟,苏湛再次握剑,以流云剑法第一式劈斩向石柱,剑气纵横,呼啸而过,但石柱上却没有丝毫痕迹。
“果然如此,这金晶石最为坚韧,单凭一式剑气根本不可能在其上留下痕迹!”苏湛虽然验证了自己的推断,但却开心不起来,反倒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十三式要想连贯施展出来,还需要勤加修炼!”想到这里,苏湛眼中充满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