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已远去,有的甚至隐入了云气之中,只偶尔听到几声痛哼,才叫人知道彼处有人。
南宫赤羽故意跟在楚玄策身侧,开口道:“这三人都是这一代绝顶的天才妖孽,尤其李北极更是天生剑子,与这崖上剑气天生亲近,你应的这般豪爽,看你到时候一柄剑怎么分给三人”。
楚玄策没好气道:“‘哼哼’姑娘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么“?
南宫赤羽横眉道:“我还没眼瞎”,然后抓住藤蔓崖石,快速往上去了,留下某人好生气恼,好生受伤。
楚玄策用心看着崖上的一道道剑痕,缓缓上爬,直看得眼花缭乱,也不曾看到传说中的剑意。倒是崖上不断垂下的云气中隐藏的丝丝剑气不时渗入体内,游走周身,最后消弭无形,也无痛意,只感觉体内丝丝缕缕气息玄妙。听到上方不时传来的痛呼,好吧,想来是昨夜那寒潭之中浸泡的缘故吧,体内温养出来了所谓的剑息,所以这崖上森森剑气入体,如涓涓细流入海,有东皇钟镇压,是掀不起波浪的。不过有什么好处嘛,嗯,的确是没感觉出。
只大半个时辰,李北极数人便已爬至一千尺之上,叶棠依旧保持最前,后方众人往下看去,见某人在百余尺处寸寸摸索,好不狼狈。有人开口道:”这小子昨夜威风,我还以为当真有多了得,现在看来,不过是仗着手中那柄宝剑罢了“。
马上便有人接话道:”偏偏自以为是,被众人高看了两眼,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一名女子娇笑道:“便是连我等也比不得,他还敢与上面那几人相比,凡夫俗子,井底之蛙,可悲可笑“。
“怕是一千尺都难喽“
“屁,你看他那样儿,他要能到八百尺,老子就不姓贺”。
众人声音很大,并不避讳。
上方的李长霄回头往下瞥了瞥,再往下瞧了瞧,最后使劲往下看了看,总算是找到了最下方的楚玄策,不禁皱眉道:“老大,我们该不会看错了吧,这家伙难道就这点本事?那我等纵是赢了,也无趣得很,想日后传出去,我都丢不起这人“。
叶棠凝眉,袁贞苦思,李北极往下看了看道:“此人体内血气雄浑,气机深厚,越是看着平静无奇,越是不可轻敌”。
袁贞不禁好奇问道:”北极兄并非争强好胜之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疯狂,拿出紫京山至宝与人赌斗,你这买卖,可亏大了”。
李北极瞥了瞥身侧的李长霄,无奈道:”长霄与他相比,胜算不大,‘真火‘是宝剑,他那柄剑更在‘真火’之上,纵是长霄输了‘真火’,我还能给他赢回一柄道门神兵,不亏”。
李长霄满脸煞气,没有说话,继续往上爬。
袁贞愣了愣,的确是不亏,你李北极压根就没想过会输。
七八百尺处,周宇文往下看了看,皱眉不语,身后的南宫赤羽冷哼了一声,专心往上。
众人都已远去,楚玄策却越来越慢,有时更是直接停在那里半天不动。
这些剑痕,的确藏有极深剑意,明知不凡,自己却难以捕捉其神韵,实在看不出的楚玄策干脆死了心,运转东皇钟,口中默念诸多剑诀,一身气机随之流转,云雾之间丝丝缕缕剑气顿时好似找到了归宿,不断往其体内钻,越来越多,越来越盛。
无意之间,见一缕剑气在崖上划出一道长槽,楚玄策瞬间呆立当场,死死盯着那道剑槽,一动不动。
这道剑气有如发丝,力道虽微,只留下不过寸许深的剑痕。从剑气入处到剑气出处,从剑生处到剑灭处,无数剑气仿佛活过来一般在眼前不断浮动,衍化,纵横交错。或如风之诡异,或如雷电之迅猛,如江河之磅礴不绝,如后土之深厚大气,每一道剑意之中蕴含无尽毁灭之气,偏偏又藏着无限生机源源不绝。看到最后,眼前仿佛仅有一剑,苍凉无比。
楚玄策周身再次出现昨夜寒潭中剑气缭绕不息之象,远远望去,如一柄绝世利剑,摄人心魄。楚玄策对此丝毫不觉,眼中不断闪过一道又一道剑招,再想起那些剑藉中的诸般剑式道理,心神沉迷其间。突然伸手抓住崖石,开始极慢,越来越快,周身剑气越来越盛。
……
一名少年垂头丧气,双手已血肉模糊,看着已远去的众人,不由好生伤心,苦苦咬牙坚持,估计是觉着实在追不上其他人了,得,这要是以后再碰着江湖同道,可就没脸吹嘘喽,还有这事儿要是叫师妹知道了,完了,彻底完了。少年挥袖抹了把冷汗,心道:反正我也不是最后一人,那后面还有一个不自量力的笑话呢,我好歹到了五百余尺,后面那小子到了多少尺了?带着戏谑眼神低头望去,当时脚下一虚,差点坠落剑崖,一头冷汗瞬间风干,回过神来双眼圆睁,小心伸手擦了擦眼睛,再次低头望去
那一直原地没怎么动的少年全身缠绕着一道道乳白色气息,不断流转,那不是,剑气?只眨眼功夫,少年便从二百尺来到四百尺之处,这剑崖不光剑气森森,伤人筋骨,那无尽诡异重力,更是难以支撑,越往上剑气越盛,重力越是惊人,寸步难攀,若上到了高处,撑不住崖上威压,能叫人瞬间骨肉破碎,在剑气中化为血雾。可这少年不断往上,如履平地,完全没有丝毫放慢之像。眼见那家伙眨眼过了自己上方,少年吞了吞口水,这回彻底垫底了。
已至千余尺处的周宇文忍不住往下看了好几次,沉声道:”师妹,你说这家伙不会真这么不堪吧”?
南宫赤羽冷声回道:”他自取其辱,怨不得别人“。
吴长青无奈笑道:“人家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呢“。
“大不了日后还他一命便是”。
周宇文愁眉苦脸,眼神往下瞥了瞥,底下一道巨大白色剑气越来越近,不断向上,不由脸色大变。剑气都往下垂,为何这道剑气如此巨大,偏偏直直往上,不由急叫道:“师妹,师兄”。
吴长青与南宫赤羽顺着周宇文奇怪目光看去,瞳孔一缩,等那巨大剑气再近些,更是震惊不已,那惊人剑气,竟是一个人?
吴长青不禁失声大叫道:”楚狂奴“。
身后众人闻声也跟着低头望去,全都脸色剧变,神情复杂,有几人一身伤痕,尤其早先说楚玄策“井底之蛙”的那女子衣衫褴褛,嘴角溢血,愣在当场满脸通红。
楚玄策急速向上,一路观摩崖上剑痕,与自己所看剑藉一一印证,只觉当初许多不解之处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如走马观花。到周宇文三人身边时,微微停住,侧身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一路上多谢三位照顾,如果有天还能江湖再见,想必各位都已是名震一方的大侠宗师了,若还记得我楚狂奴,好酒好肉,我请”,说得豪气干云。
周宇文白眼道:”出息”。
吴长青笑着点头。
南宫赤羽冷笑道:“你真以为你能过得了剑崖”?
楚玄策仰首望了望,看着南宫赤羽道:”我可能真的不会下来了,多保重”,然后迅速向上爬去,偶尔抓住一根崖上青藤,便向上一掠数尺,如山间幼猿。
南宫赤羽看着楚玄策身影,眼神复杂,恍然若失,转了转模糊的眼珠,倔强地咬着嘴唇埋头向上。
……
两千尺之上,李北极渐渐超过叶棠,爬在最前,身后三人并肩向上,身上衣衫几处破烂,皮肤之上流淌几丝血珠,多少有些吃力,看着上方的李北极,眼神震惊。
一身布衣的李北极至始至终走得并不如何辛苦,气息平缓,且体内剑气越来越盛。看着崖上一道道剑气时而凝眉,时而展颜,每向上一尺,身上剑气便更浓一分,有时提起腰间佩剑划出一剑,玄妙无比,显然是悟得了崖上剑意。果然天生剑子,天然与剑相亲相契。自己等人虽也有所感悟,但却触摸不到那层窗户纸,更多的也就是洗炼血魄,尝试温养剑息。一行人在一方丈余的石台上停了下来,静坐调息。
李长霄低眉往下望了望,轻笑道:”当真无趣得紧,那柄剑虽是难得的宝剑,一会你二人谁要便拿去吧,我没兴趣”。
叶棠皱眉不语。
袁贞笑道:”就知道你这家伙不是为了那柄神兵,只知道争强好胜“。
李长霄怒道:“要不我们打一场”?
袁贞横剑在膝道:“君子不因怒动武”,李长霄撇嘴不语,看向身旁气息玄妙的兄长,却见李北极死死盯着身下平整石台静静出神。李长霄心中苦笑,自己这辈子怕都是追不上自己这位兄长了,其实自己向来自信天资卓绝,更是爱剑好战成性,只是摊上这么个天生妖孽偏又脾气好得没话说且对自己处处关怀照顾的兄长,唉!这苦上哪诉去?
良久,李北极身上剑意突然一荡,随之大盛,剑气如虹,展颜大笑。三人大惊,连忙紧紧盯着身下石台,不得其解,李北极沉声道:“是剑气劈出的”。
三人愣在当场。
叶棠凝眉道:“你悟出了“?
李北极笑而不语,伸手一剑划出,一条巨大剑气如水纹般迅速远去,身前数丈处一道云气分为两半,李北极笑道:“这一剑,我叫’开山’“。
李长霄苦叫道:”老大,你入二品了”?
李北极笑着点头。
袁贞嘴里咕噜了声:”妖孽”,起身往山下望去,不禁又愣在当场,哭丧着脸又苦叫了声:“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