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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白捡来的桃花运

要说清楚她的背景和家事,就撇不开下面小屋里的这个人物。他是她的堂叔,王志伟。后来的一切都和他的恋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是一九八三年的初秋,农忙还没有真正开始。一到傍晚,村落上空就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大家都要赶在天黑前吃晚饭。这时的天气,白天一天天短起来,夜是一天比一天长,一夜比一夜冷。刚吃完饭,转眼天就黑起来了。这正是一个露似珍珠月似弓的季节,白天的太阳还算暖和,到了晚上,天气还是有点凉的。

一条刚刚修好不到一年的、不甚宽阔的县级公路安闲的躺在四平店的北面,因为是月初,月牙已经到了正南,昏黄的光线看不了几米远,走近了靠近公路的院墙,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前不久刷上去的白底红字的标语——“要想富,少生孩子多修路。”

一座崭新的瓦房坐落在公路的南面,房子四周还没有垒起院墙,周围还是一些庄稼地,再向北一百多米就是公路,和刘家庄就这一路相隔。从公路上望过去,那座房子里点着灯,微弱的灯光飘忽着钻出北墙上的高窗。一个青年人百无聊赖的呆坐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央,一盏小油灯就搁在两摞砖支起来的木板上,他摆弄着手中那台一直在呲呲啦啦响个不停的收音机,那收音机有两块整砖那么大块头,可能是里面的电池快要没电了,呲啦声越来越小。

小灯头摇摆着闪烁不定,忽明忽暗的照在他颓废的脸上,他把电池掰出来,很劲地张大嘴巴,用牙齿轻轻的硌了硌,满怀希望的放进去,呲啦的声音果然大了不少,他不住的调整着天线的方向和频率,终于,“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邓丽君甜美的声音从呲呲啦啦的缝隙里钻了出来,他满意的笑了。

这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叫王志伟,是四平店老王家的后人。不论是在家里还在学校,他王志伟一向春风得意,可是今年除外。现在他不但高考落榜了,还失恋了。

他喜欢的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人家女孩子户口在县上,不但是个定量户(因为以前城市户口是定量发放粮票的,所以当地人称城市户口为定量户),还是个高干子弟,她的父母根本就瞧不上王志伟这个农村出身的泥腿子。原来还指望能够考上大学,和那女孩子还会有点希望,可现在,全黄了。

也就怪了,他一向成绩很好,怎么就落榜了呢——真是有钢使不到刀刃上。哎,都是因为那女孩子,那声音甜得没得说,考试的时候她的声音老是在他脑子飘忽,全把他转悠晕乎了。他一直想着一定要考好,只有这样才能把美人娶回家。谁知道结果竟然这样!

那声音和这个邓丽君小姐很象哦,是不是邓小姐也是个大美女啊?有这么甜美声音的,相貌一定差不了。他这个女同学那可是班里的一朵鲜花啊,难怪人家母亲都说了,他们可不想把女儿这朵鲜花插在一堆牛粪上——真是,牛粪怎么了,不是常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吗?插到牛粪上说不定还真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长得旺哩,呵呵,如果是插到花瓶里啊,恐怕要不了几天就蔫了哦。

街里乱哄哄的,可能唱坠子的又来了。他们家因为心情不好,他和爹娘都没去,可是听爹娘唠叨也烦的慌,他干脆就提着收音机躲出来了。这房子是他爹爹王敬山新近给他盖的,准备明年结婚用。“结婚,呵呵,还没有对象呢,还是发昏吧!”他王志伟一边听着收音机里面飘缈的歌声,一面想着吃饭时爹爹说过的话,脑海里迷乱的很。

他王志伟正想的云里雾里的,忽然有人悄悄的转到他背后,在他肩膀上猛地拍了一巴掌,他“啊呀——”一声站了起来,差点打翻了煤油灯,手里的收音机也跌落在地上。

“红兵,你这小子——也不吭一声,吓了我一跳。”王志伟埋怨道。那人哈哈的笑着,朗声说道:“志伟,吓坏了?不至于吧?人家都去热闹呢,你躲这里干啥?哦,偷听敌台呢是不是?”

王志伟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拣起地上的收音机,又小心得找起台来。还好地还是土地,并没有摔坏,邓丽君的声音又袅袅的飘出来了。“噢,你还听小妞唱歌呢?怎么不出去热闹?”红兵不解的问。“热闹?有什么好热闹的?听得都是老掉牙的东西,都是些老人小孩好凑热闹,你怎么也喜欢听那坠子?”王志伟头也不抬的说道。

“坠子?谁告诉你听坠子了?看电影啊!知道不?刘家庄在放电影呢,听说是两个片,一个是打仗片,另一个说是反特片呢!亏你还离刘家庄这么近,怎么把耳朵就给堵上了?听不到外面的喊叫声?噢,你满脑子都是大姑娘,对不对?你以为人家都是听坠子了?坠子早冷场了,连唱坠子的都去看电影了。我到你家找不到你,就猜你到这里来了,街里好多人呢!”红兵高声说道。

他看王志伟反应不够热烈,就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很是怕别人听见。可惜,这个时候别说周围没有人,就是有人哪里能听得到他们说话啊,远处飘过来的嘈杂声早掩盖了一切动静。真是聋子捂耳朵,多此一举。

王志伟猛地抬头盯着红兵的脸问:“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看?不会吧,我怎么没有听说刘家庄有个大美女啊?”“就你?你天天闷在学校里,哪里会操这个心?告诉你,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我娘托媒人都托了好多次了,就是不成——要不是想见她,我才不给她那两个哥哥献殷勤呢!亲戚没结成,倒结成了好哥们儿。”红兵一脸的可惜。

他看王志伟失望起来,马上鼓励道:“我没有指望了,我老娘托媒人已经给我订好亲了,呵呵,没办法,我没那福气啊。兴许人家能看的起你小子呢,你毕竟是咱们村的状元郎啊!肥水不流外人田,看在咱哥俩好的份上,我介绍你们认识。你也许真能交上桃花运呢。”

王志伟一下子来了精神,吹了灯,转身就锁了房门,和那个小伙子急急得转到大路上,直往刘家庄正街跑去。大路上陆陆续续的钻出好多街坊,他们相互打着招呼,不是提着条凳、马扎子,就是扯着小孩子,抱着娃娃,乐呵呵的到那里去集合。

在这里,用电还没有普及,更别说电视了,电影还是不多见的,一年也就能看上个两三次吧。别说他们这是邻村,就是稍远一些的村子,只要听说哪村有电影,还都是一群群的赶过去。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大闺女也都会三五个一帮的骑着自行车甚至是走路搭伴儿而来,把荧幕前挤得满满的。

王志伟在路上忖着,“我说呢,原来他红兵订了婚了,订了倒好。呵呵,要不这小子会给我介绍?我文化比他高,可家底和相貌不如他三分,看造化吧。”

“刘家庄谁家的闺女?”王志伟迫不及待的问。

“柳月!”那红兵一路走着,头也不回就说道:“柳家的。”

“那不是罗锅家的?”王志伟掩饰不住吃惊和失望。

“是罗锅家的怎么了?你是娶罗锅家的闺女又不是嫁罗锅家的小子,你怕啥?”

“罗锅家的闺女会好看?”王志伟担心的问。

“我看你怎么这样呢?你书呆子了吧,就你不知道罗锅家的闺女好看,这十里八村的哪个不知道?你以为罗锅家的闺女也罗锅?我告诉你,不光罗锅家的闺女好看,就连罗锅家的小子也好看,如果不是他们长大了会罗锅,那不知道会又多少女人往他们家那里跑呢,哼,见了你就信了。不见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那见了呢?”王志伟还是一头雾水。“见了?见了要是你没那成亲的福气,那就一辈子后悔吧!哈哈——哈哈!”红兵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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