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八儿真有求之不得的好造化?象他说的会富冠百里,福佑五代吗?这勾起了王家消沉了多年的雄心。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也许有些来头呢?要么八儿那些事,他怎么就算得那么准呢?而八儿竟然说这个老道好象很面熟,难道真是梦见过他?
当八儿的爷爷抬头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疯道士早没有踪影了。老爷子赶忙问道:“他跑哪里了?没有把八儿拐跑吧?”“没有,老爷爷,八儿早跑回家了,你说的那个疯道士往那边跑了。”正端着饭碗吃饭的衡儿用筷子向西一指。
大家都顾着看那字了,怎么没有留意他让他跑了?几个老头顺着大街往西找,过了西十字大街,还是没有踪影。忽然一个老爷子看到街头的小土地庙里有个人影。
进去一看,哎,原来是庙里的土地爷披着老道的衣裳,土地爷的拐杖上挂着老道的酒葫芦。老道士哪里去了?不会是土地爷变出来的吧?要么看起来怪面熟的。要知道,在农村,这时还是有点迷信的,大家端详了半天,谁也没敢吱声,默默的退出来了。
八儿的爷爷拿着那幅卷轴回了家,把它交给了儿子王大可。八儿三奶奶正跟八儿娘说起往刘家庄的经过,听到她说那老道士一直喊八儿徒弟时,不免紧张起来:“你说老道士不是拐孩子的骗子吧?”大可道:“你见过骗子这么张扬、吆喝着拐骗孩子吗?骗子都是偷偷摸摸的拐。只是这老道士确实奇怪。八儿,你真的看他面熟?”
“是啊,爹,我好像见过他一样,但是想不起来,不过他肯定不是坏人。”“小孩子,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坏人,反正不许你一个人见他,再见到他就跑,知道不?”八儿娘不放心的说道。
“我知道呢,不会再见到他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长胡子的人。”八儿解释说。大可不再吱声,他寻思,也许是八儿以前认识的什么人过来捣乱呢?还真说不准。
不过大听爹爹说八儿会“富冠千里,福佑五代”那句话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也真会编,不是常说‘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三代’吗?忽然他怔了一下——可不从他们王家落魄到现在,足足三代了。也许八儿这一代真能发达起来?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再有本事还不是别人家的媳妇?何况,现在又没有什么诰命夫人、皇后娘娘的。不过也难说,女状元自古就有,也许俺八儿真的有造化呢?还能当个女官?想起女官,他忽然想到女官唐朝武则天时候才有的,他想到了武则天以后,不免吓出一身冷汗,任何一个成大气候的人,他身边的亲人都要遭殃。
据说当初赵匡胤的爹爹在赵匡胤小的时候逃荒要饭,一副担子担着他兄弟两个,到哪里哪里干旱,到哪里哪里慌乱,最后别人都说,他一副扁担挑了两个皇帝,不乱能行吗?那两个皇帝是两条火龙,早把当地的水汽给吸干了。
老爷八儿爷爷还在默默地念叨着那一句话:扬聪慧、敛乖张,神鬼共佑,叱咤前程不可量。还能和包大人比?咱八儿也能叱咤风云?哎,管不了那么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由他去吧。
“咚——咚、咚——”三声巨响,震耳欲聋,传的老远,在四平店也听的清清楚楚的。这是催戏的火枪声,响上三遍,戏就开始了。吃过晚饭的,没事的赶快往戏台前赶,没吃晚饭的三下五除二,完工了了事。趁着没客人,听戏的也少些,东道主们一般不会错过这场戏——这场戏是最拿手、最好看的热闹戏,算是送给东家的,以留下个好印象,明年好继续合作。
因为这是龙王庙会,请的不是大棒系,就是大弦戏。都唱武戏,不象别的娘娘庙会什么的,都是文戏。男孩子也喜欢看武戏,打打杀杀的,特过瘾!“不说他们了,八儿,你们几个孩子赶快吃了饭好去看戏,跟你四姐一起,别乱跑啊!”八儿爹嘱咐道。
柳卿白天跑腾了一整天,晚上好戏刚看了个头,就支撑不下去了,眼皮忍不住打架,他用手揉揉眼,想提一下神,可是不行,眼睛模模糊糊的,人脸都看不清。娘看他那迷糊的样子,就叫柳相:“柳相啊,你送他回去吧。”“不嘛,我不瞌睡。”刘卿不甘心的说道。
“还不瞌睡?回去吧,要唱好几天哪,睡好了,明天你舅舅就来了,养足精神,啊——”柳卿不情愿的跟着不乐意做“邮差”的柳相回去,“我自己回,不用你送的。”刘卿嘟哝道。柳相乐的省事遂作罢,想继续和身边几个朋友看戏。
“你还是送他吧,还得从外面锁门呢!”柳相只好起身送到到院门口,开了门:“进去吧,你姐在家,我把门从外边锁上,回屋去睡吧!”门“哐——”一下关上了,随着叮叮当当的锁门声,柳卿忽然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想出也出不去了!还好,姐姐在家里!
六月的房间还亮着灯,柳卿悄悄来到东屋门口,估计姐姐不知道有人回来,要不,肯定会问“谁呀?”然后冲出去开门的。可这次没有,她是不是亮着灯睡着了?要么就是又走神了,毕竟,今天才把志伟哥的信送给她。
柳卿忽然没了睡意,想做一个恶作剧,吓一吓姐姐。他用手轻请一推房门:“吱呀——”一声,门果真开了。柳卿蹑手蹑脚的摸进去,隔着套房门帘他看见六月呆呆的坐在床边,纳了半只的鞋垫子撂在一边,纸鞋样散了一桌,她却看着那本夹鞋样的书发呆。
那书是志伟哥的高中课本,刚好的时候送她的,柳卿讨了几次也没能要回来,姐姐也就上了个小学,肯定不会是再看书,不,是看信,但眼睛却不在信纸上……她想人了……
柳卿悄悄问道:“姐姐,你又在想志伟哥了?我能换个书给你夹鞋样吗?”他虽不明白什么是恋爱,但他知道,姐姐和志伟哥好上了。别人都这么说,娘也这么说。电影里也是那样,想某个人了,拿出来那个人的东西发呆、流泪,还说那叫得了‘相思病’。
看来姐姐是得了病了。她凝视着那天真的的眼神,六月破涕为笑:“谁想他了?——这可是高中的语文课本,你要是好好上学,考上三年级,我就把它送给你,可惜,只怕你很笨,考不上的,也看不懂,我还是留着夹鞋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