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那人吃惊的示意那一帮人住手瞪大了眼睛,好像晴天见鬼一样。
柳卿赶紧说:“三叔——我是柳卿,还记得我不?你走的时候我才不大一点——我爹叫柳金根——,我二叔叫柳银根,你叫柳扎根——我没认错吧?”柳卿看这帮人住了手,挣扎着爬起来,那男子也挣扎着站起来,让众人把柳卿拉扯到电灯泡底下,他吃惊的端详了柳卿半天,哆嗦着嘴唇失声痛哭。
这么多年了,他强忍着思念家乡的痛苦,他不敢对外人流露。
他怕这里的家人抛弃他——而他也不敢给老家联系,当时想联系是那么困难——,他更怕老家把他当做逃兵,羞辱他们家人。他当时就是因为成分不好、连当兵都不要他,他才代替别人来送死的。
他后来从电视上知道早已经不讲什么成分——不评什么出身了,可是,他还是害怕,害怕家里的一切,包括那个是男人都要罗锅的诅咒。他不敢回去,因为他的腰板是挺直的,他要是回去,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所以他宁可深藏着自己的秘密,隐姓埋名的在他乡混口饭吃,也不敢回去看看。可是年纪越大,叶落归根的愿望越难以压抑。他真的没有想到过,在他乡,还能见到自己的至亲骨肉。
叔侄相逢悲喜交加,母女团圆热泪涟涟。女儿说起离家的苦楚,当娘的埋怨她、诉说对她的思念。当叔的兴奋地让自己的几个孩子过来认认这个堂哥,也认认自己的姐姐。一家人边说边哭。
几天之后,柳卿拜别了三叔和婶子还有和兰子,在他们一个邻居和两小堂弟的护送下,返回了那个小县城,坐上了返乡的汽车。
回到老家以后,柳卿跟家人和盘托出了在贵州的奇遇,但是他隐瞒掉了三叔并不罗锅的实事。柳卿兴奋的扯掉了那个烈属光荣的牌子,柳金根兄弟更是由衷的高兴,逢人便说他弟弟刘扎根还活着,还活着。
柳卿在他乡的认亲的消息传遍了街里街坊,他们一个个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