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都不知道,你还看鬼谷子啊。”姚姿笑道,“听说《鬼谷子》、特别是那个《阴谋与阳谋》都是整人的。”姚姿若无其事的说着,一面整理自己的床铺。
林琳一惊,说道:“不会吧?要么你看看就知道了。其实,鬼谷子只是一本游说帝王的学说罢了,《阴谋与阳谋》也不是那么回事。这和平年代,大不了是防人之心罢了,害人之心千万不能起的。就像菜刀,平时切菜,可以砍柴,真要是有强盗闯入,也能自卫罢了。”
林琳索性把这两本书放到大桌子上。“你们谁有兴趣自己看看,没传的那么邪乎。”姚姿翻了下说道:“你还认真了呢。不过说真的,想看我也看不进去,古文太晦涩难懂了。这个厚的还差不多,我翻翻吧。”说着她拿起了那本《阴谋与阳谋》坐在床头翻了起来。“是吧,我是从小看惯了古文的,不觉得是不是晦涩。不过里面也有解释,大家应该都能看懂。”林琳索性把那本《鬼谷子》留在了桌子上。
606宿舍基本上恢复了平静。基本而已,要说一下子能够恢复如初,那是不可能的。林琳也没那奢望,但是大家至少不那么明显的回避她,已经让她安慰不少了。她一再给自己打气,面对现实,不能逃避,否则,她可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林琳接连几个晚上下了晚自习,都觉得压抑的很,似乎心中的闷气无处释放,就一个人围着操场跑了七八圈,直跑得气喘吁吁,心慌腿软、口干舌燥,才停下来,一屁股坐在跑到中间的草地上,顺势仰面躺下,遥望着天空闪烁的星星和缥缈的薄云发呆。
夜空中一弯窄窄的月牙,孤零零的沉在幽怨的夜色里。那些彼此依偎眨眼的星星,隔着那一缕缕白云,远远的望着她。月亮,默默的注视着大地,园是她自己,缺,也是她自己。任凭云来风去,她都默默的,孤单的飘在夜色中。一阵夜风习习吹过,带走了白天的署意,终于让人感觉舒服了一点。
她想起了上大学、第一次开学的前一天,大哥专门为庆祝她考上大学在家里做了一桌子好菜,请姐姐和姐夫们都来喝一杯,喜庆喜庆,家人为能供出一个大学生是由衷的高兴和自豪。几个姐姐还给她凑了些钱,让她在学校好宽松一点,不要在学校太节俭了让人给看不起。
大姐还语重心长的悄悄跟她说:“八儿都是大姑娘了,你也知道咱家这情况,要是在学校有啥不高兴的事,就跟姐姐们说,就不要给爹娘说了。爹娘年纪大了,你说了他们也帮不上忙,只能让他们多担心。自己有什么事,想办法解决,真要是解决不了,找我和你几个姐姐们,我们肯定帮你想办法吧的。”
林琳当时只是点头,她没敢告诉姐姐,从小到大,她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有什么为难的,能解决,她自己扛着,不能解决,她也是一个人扛着。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如此。父母年迈,又在乡下,哥嫂为她上学吃了不少苦,她自己也是个只看书不干活的,在学校即便是遇到什么事,也从来不想想父母张口,抑或是向姐姐诉说。
忽然间,她觉得,她比天上的嫦娥还孤单。嫦娥虽孤单,毕竟还有后裔想着她,她也想着后裔,她还能注视大地,而天下的人们,一个个又仰视着她,向她诉说各自的心事。可她呢?有谁在想着自己呢?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禁悲从中来,一种前途未卜的感觉笼罩心头,泪水又悄悄的溢满了她的眼睛,她仰望着天空,脑子里一片混乱。
林琳忽然想起了当时在上学的路上,那凑了上阙的《钗头凤》,到现在下阙还空着,突然心血来潮,张口就续了出来:
松枝手,壮行酒。满园喜色风扶柳。父母愿,心头感。一腔血热,十年窗寒。难、难、难。
月如旧,人空瘦。夜色如水西风骤。月欲落,挂楼阁。壮志虽在,前程难测。搏,搏,搏。
此后一到周末,林琳就集中在在晚上写完作业,周六周日除了去带家教,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满大街的转悠,她想寻找新的溜冰场所——跟刘天成没半点关系的溜冰场。
刘天成自从那天坦白分手,再也没有给过她电话,她心中虽然觉得失落和遗憾,但是她明白,不是她的,何必强求?只是她真的很想溜冰,她喜欢看溜冰场上那燕子般自由飞翔的天使,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娴熟优雅的溜起来。
所以,她要寻找新的练习场地,既要便宜,又要人少一些,还希望那里不会出现地痞一样的小阿飞。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种地方还真是让她找到了。
她把家教挣来的钱基本上都花在了溜冰上,经过了一番皮青脸肿、腰酸腿疼的混摔和苦练,终于,当快要放暑假时,她已经能够比较流畅的在旱冰场里游走了。
她喜欢上了溜冰,沉醉于那种旁若无人的自由和惬意,那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天上自由翻飞的飞鸟,是水里随意的跳跃的游鱼。几个月以来的压抑和不快随着溜冰的发泄和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消失了。同学们也渐渐淡忘了那些本就不存在的担忧和恐惧,至于好奇嘛,只好让他们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了。
养父一直在深圳出差,很少回来,由于工作忙,电话也渐少渐稀。
终于有一天,养父忍不住告诉林琳,天成早就告诉了他,他们吹了的事——是因为林琳有男朋友。养父的质问,让林琳除了道歉说‘对不起’之外,竟无言以对。
养父那边沉默了半天,表示只是希望林琳以后能幸福,既然已拒绝,他也不再强求。虽无责备之词,但遗憾之意溢于言表。林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养父,挂了电话之后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