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是说同志,前天那个男同志说我手续不齐,我今天开齐了,呵呵,您给看看,办了吧。”
“真是,看看都几点了,要下班了,十一点半了,我还得回家给我女儿作饭呢,下午再来吧。”她一仰脸看了一眼旁边的挂表。
“呵呵,下午?一会就能办好了不是?帮帮忙,我下午还要粜粮食呢。要准备学费,拉了一大车的麦子,在粮站排队呢!您就给办了吧。”
“真是的,小王,恩,你给他看看,我先回了。”那个叫小王的同志很不情愿的挪椅子过这边来,接过老人双手递过来的信封:“呓?咋这么湿啊?哎哟,你看这,嘿嘿,快成废纸了。”
老人家一脸惊慌的说:“啊,那--汗浸的,俺怕丢了,揣里面口袋了,这热天,俺还拉了十来里的车子,呵呵,弄湿了,不打紧吧?”
“姚姐,你看看,这个通知书不是假的吧?没有听说过这个学校哦?”那小伙子伸手把资料向旁边一推。
“啊?假的?不会吧?俺儿子考了三年,才考上啊,咋会是假的?”
“呵呵,即便通知书是真的,这通知书上也没有写要办户口啊?你儿子考的是杂牌学校,掏钱就能上的那种,不能办城市户口的,我就是给你开了迁出证你在当地也落不了户,到时候你可就麻烦了。”
小王同志可能是刚刚毕业的,对学校的行情还算比较熟悉,直接就把通知书撩过去了。
那姚姐瞟了一眼,随口说道:“你这种情况没法办,回去吧,让你儿子干点别的得了。即便是上,也考虑好了,正规大学的学生在食堂端盘子洗碗的都有,到政府部门来找工作的趟腿,赶都赶不开,何况你们这种杂牌学校!”姚姐说着,挎上挎包一扭一扭的就甩门出去了。
老人一个呆呆的站在那里,被定住了一般,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咋能呢?咋能呢?”
林琳和大哥一直在看老人怎么办,好吸取点经验,看老人这反应,心里也凉了半截。
林琳凑上前去,安慰老大爷说:“大爷,我也是来办手续的,我看看你通知书上写什么。”
老人紧紧纂着那个信封,半天才反映过来:“闺女,你认字,给俺看看,俺儿子考了好几年,才等来这个,咋就是假的呢?”
林琳接过看了,和她去年接到那几个通知类似,这样的通知书今年她又接到了三份。“大爷,你儿子咋没来啊?”
老头一脸无奈的说:“他呀,我让他看粮车哩,这孩子,眼睛近视的很,我不敢让他一个人乱跑……”
林琳叹口气道:“大爷,您这通知书确实不管户口的事,您要是想让儿子去上,反正是技术专业,学了以后也会有用,就是不是正经的招收学校……”
林琳把门口贴的要的东西写下来,看事没有办成,也没有心思在镇上转悠,俩人骑自行车就往回赶。
路上,他们远远的又看到了那一对父子。他们俩人赶着驴车,又把那一车子的粮食拉回家去了。
上坡的路上,爷俩都在后面推,可是那坡陡驴瘦粮食多,怎么都上不去。大哥看不过,和林琳把自行车扔到路边,过去黑哟了半天,终于推上去了。
大哥忍不住问:“大爷,不粜了?”
“咳,不粜了,拉回去,自己吃吧。赶明还得给俺孩儿娶媳妇哩,都粜了,连吃的都接不住了,咱咋娶媳妇啊!”那个大男孩子——或者说是大男人,一声也不吭,偶尔抬头看一下他们兄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随即又弓着背,耷拉着脑袋,在车子后面默默的跟着,他老爹在前面“驾——驾——喔——喔”的赶着车子。
第二天一早,林琳兄妹俩又早早的来到了户籍室门口,还没有进门,只觉得里面竟然鸦雀无声:“难道没有人?”
门虚掩着,林琳轻轻的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他俩不敢贸然推门进去,再敲敲,还是没有人答应,只好在门口徘徊着,四处打量。
今天这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看门的年轻人还是哪个样子以外,不见一个人,是太早了还是他们不上班?林琳心里一想,不会呀,刚刚星期二,不会不上班的。
四处一望,就在他们停自行车的那个屋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几辆崭新的轿车,黑晶发亮,大哥也惊讶不已:“什么时候来的车子?”
“刚刚吧。我们来得时候还没有呢,就去了趟厕所,到这边走了几步,没有留意到什么时候来的。”
他俩远远的羡慕着那几辆车子,大哥打趣的对林琳说:“林琳,知道不,听说这就是桑塔纳。都是大官儿们坐的,以后你大学毕业了,有出息了,也弄辆这样的车子坐坐,威风威风。”
林琳苦笑一下:“难哩,我又不是当官的。呵呵,威风不威风才不要紧呢!”
“林琳,啥时候这么没有志气哩,说不准有的是机会呢。哎,你看,那不是这屋里那几个吗?来啦!”他们俩赶快让开门口,好准备让人家工作人员先进去。
“哎,科长,你说上面的领导是啥官啊,弄得咱局长点头哈腰的?”那小王不停嘴的问。
“我哪里知道,反正是省里的什么大主任,马上又要升官了,听说调到别的地方当大官了,估计不是书记就是市长什么的。看你们,操这个心干吗?这一次他是来转转,私事,又不是公差。”
那个叫小王的同志一脸哭相的问:“姚姐,昨天真的你记得咱科长给咱说,要咱留意那个林什么的女孩子了吗?他啥时候打的电话说的?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我可被局长给批惨了,本来指望给他留个好印象呢!”
姚姐撇撇嘴,说道:“我说你呀,真是的,科长说告诉你了就是告诉你了。干吗还要当了外人的面跟科长争论啊?你非要说他没有说,那不是出他丑?再说了,你这样犟嘴,以后肯定有你小鞋穿。不是我说你,不知道变通,肯定是科长这几天丢了魂一样,把局长交代的事情全忘了。你说你是新来的,不推到你身上还推到我身上不成?小鸡肚肠,还大学生呢!”
小王同志一脸的无奈,不停的叹气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