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下午就到了，到了B超室门口，林琳盯着可儿不再往前走了。可儿意会，停下了脚步：“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说不出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林琳呆呆的看着那张B超单子，只觉得是天旋地转。她蒙蒙的出来了，手里攥着那张单子。可儿看到林琳的反应，就明白的大事不好，赶紧去安慰她。
“还得拿回去给医生看下的。”这次可儿陪林琳到了医生的门外，就让林琳独自进去了。进去了。医生看着B超结果迟疑了好大一会，又跟她解释了半天，安慰了她好大一会才说：“那医生开的药是可以吃的，不能断，但不可过量。你也别怕，放轻松，你再长大一点再看看医生。”
“不能手术切了吗？”林琳惊慌的问。
医生头都没抬的写着病历说道：“看你了，如果它们不发育也不作怪，倒是不怕，吃一段药看看吧。不好说，那些东西对你没用，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切不切你自己决定。吃一段你可以停药看看，要是不反弹，就好办。要是停药了就反弹，就得慎重考虑选择了。你还小，等等看吧。”
可儿仅仅的挽着林琳的胳膊，悄悄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下一辈子我会嫁给你的，但你记着，不许你这辈子想不开，下辈子，更不许你比我大。”林琳明白她的意思，她紧紧的握着可儿放在她左胳膊上的手说：“放心，我还想考大学呢，我还想给我养父养和我父母老送终呢。我不会急着去投胎的。你下辈子记着嫁给我就好。”
林琳仰着脸，不让泪水滚落下去。一路上，她不想说，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可儿一句也没问。可儿依偎着她，任凭汽车肆意颠簸着。林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去的。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刻也静不下来。
现在终于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只觉得老天弄人，她甚至后悔自己过早去看了医生，检查出了结果，要是一直含糊着等到高考过去，也许心里还好受些。
可是，现在，这都是自欺其人罢了，她想告诉自己没事，没关系，可自己怎么能信得了？
一个女人，如果不吃药，竟然可能在某一天起床，发现自己长出胡子来了，但却不是个男人！这不是个笑话吗？虽然可儿对外人只字不提去医院的事，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友好，可她自己却在以后到底要不要手术切掉徘徊起来了，带着十分的恐惧。
她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她不敢对父母说，也不敢跟养父讲。
她一个人固守着这份忐忑，甚至等待着上天的怜悯，会有朝一日噩梦醒来，一切都会过去。一面命令自己要高考了，收了心好好学习，一面是上课时走神。
她不是想到以后会嫁不出去，就是恍惚间因为不会生育被婆家赶出了家门，甚至想象到，某天发现自己变出了胡子，成了怪物，为街坊邻里耻笑，为朋友疏远。
以前她从来没有为嫁人的事发过愁，没有去想过男情女爱，只想着考上大学。虽不敢奢望光宗耀祖，也会让家人扬眉吐气，最好还能找个情投意合的举案齐眉。
可现在，她却发现，这一切恐怕都是她的海市蜃楼。上天就这么喜欢给然开玩笑，要是想让她变为男人，为什么不在十几年前刚生下来那会，那会奶奶也正等着一个孙子，要是那时变成男的，这中间会少多少折腾和痛苦？娘从她小都盼着日后她出人头地，盼着她嫁个好人家，盼着她......
可现在，她不敢往下想，却停不下来，她甚至预测到了高考的结局。越是这样，越是无法专心学习，她像掉进了冰窟窿里，缠在了水底，窒息，无助，绝望，却不敢、不能对任何人讲，一个人苦守着这份煎熬。
这一个漫长的暮春，柳卿娘很少出门，每天除了做饭，就是默默给儿子孙女做棉衣。转眼就到了初夏，柳卿要高考了，忙着模拟考试，一个多月都不曾回家。
这天，柳卿娘把兰子叫到跟前，把所有的棉衣都拿出来，温和地对兰子说：“兰子，以后万一娘不在跟前，你也不会做个棉衣裳，大人的好凑合，孩子正在长，凑合不得。娘把棉衣都做好了，就放在这个柜子里。冬天的时候好让婷儿穿。娘做了好多套衣服，有大有小，够婷儿穿上几年了。”
兰子疑惑的望着婆婆，正要开口，她不等兰子答话，柳卿娘就继续说道：“其它你就别问了，娘还有事，后天就要高考了，柳卿已近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娘想的慌，你把柳成叫过来，让他陪我去柳卿学校一趟。”
柳卿娘平时没有出过远门，全靠柳成带着，才上了到县城的公共汽车。
一路上柳卿娘不停的小声说话，说柳成娘的苦楚，当初，柳成还没有满月，他娘就死了——最后还说起他们兄弟小的时候，她一个人喂柳卿、柳成他们兄弟两个人吃奶，看着几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很是欣慰。虽然他们不是亲兄弟，可柳卿娘希望他们以后能够象亲兄弟一样，相互关照，不要为了家长里短的伤了和气。
柳成听到伤心的地方，竟然默默地落泪，他向大娘保证，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他和柳卿柳相还有自己的亲哥哥柳功都不会伤了和气，一定会相互关照着，红红火火的过日子。
柳卿娘来到了学校，默默的站在一间教室的外面，在众多书堆中寻找柳卿。
终于，她找到了那个让她牵挂的身影，柳成正要进取招呼柳卿，被大娘拦住了：“不用打扰他，我就是来看看。”
柳卿娘的眼睛湿润了，自己默默地回过头擦拭眼睛。
正好一个老师从这里路过，柳成一打听，竟然是班主任老师。柳卿娘不停的询问柳卿的学习情况。
班主任把柳卿娘让到了办公室，安慰她道：“柳卿是我们班上数得着的好学生，成绩十分稳定，这一次即便是考不上重点大学，怎么也能考个二本，你们就不用太担心了。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象柳卿这种本来就知道学习的孩子，是不用大人催促关照的，否则只能增加紧张的气氛。”
柳卿娘听了班主任的话甚为安慰，不停的向老师道谢。临别，她把一个小手绢包着的小包裹交给了老师：“老师，他考试过后你能见到他吧，我想托你给他捎点东西——我不想打扰他学习考试，等考试完了，你就交给他，就说，我来看他了。”
“考试完？那考试完你直接给他不是更好？”老师一脸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