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湘西。永顺县城。
这是一个美丽的县城,处于湘西边陲。这里四面环山,中间一块窝塘,坚强地活着一个小县城。县城不大,猛洞河呈圆弧状穿城而过。东面是一座马背状的山脉,脉上是一排整齐葱郁的松树,人们给它起了个动听的名字,玉屏山,远眺之,山脉就是一块自然的屏障,矗立在县城的东边。南面是一座壁状的高山,名字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很形象地表达了它的身份,叫高峰坡。坡上有树有杂草,稍微平缓的地带,被居住在那里的农人开垦成梯田。梯田和梯田之间的间隙,一小块平地,一大块不是很陡的斜坡,也被农人开垦出来。栽上柑橘、桃、李果树。高峰坡的上半截过于陡峭,用当地人的话说,黄牛都爬不上去的,注定它是一片杂草灌木丛生的恶地。
湘玉家的阳台正对着高峰坡。每天高峰坡的景色都会无数次跌进湘玉的眼里,从未觉得它有多美。湘玉一个人,在有雨的傍晚,坐在自家的阳台上,眼神迷离地望着小城,很无精打采。整个小城在烟雨朦胧中,如湘玉一样,无聊得想睡。湘玉起身走进房间,煮了杯咖啡。湘玉端着咖啡回到阳台,站着喝了一小口,刚煮的咖啡有点烫,湘玉用力抿了抿嘴,将烫热的咖啡咽了下去,顺手将咖啡杯放在躺椅边的小茶几上。湘玉又回趟在躺椅上,将右脚压在左脚上,背部来回弹压了几下躺椅,在反作用力下,躺椅轻微地颠簸着湘玉的身体。一切显得漫不经心,还有点吊儿郎当。阳台装了玻璃窗,玻璃窗外还加了一个防盗网。湘玉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小鸟。好在是自己关自己哩,湘玉有时会想。要是被人这样关着,那就真的惨兮兮了。
在有雨和没雨的下午,湘玉都会这样。不思想地在阳台上躺着。湘玉不想去哪里,也不知道去哪里,觉得这个时候,躺在自家的阳台上是最惬意的。去哪儿呢?湘玉也会想这个问题。朋友们都在忙碌,为生计、为家庭,去打扰别人真的不好。如今的自己,就是一只折羽的小鸟。家庭已经破碎,一只笼中的困兽,对一切早已失去了斗志。以前烦闷的时候,还会回老家看看,帮父亲浆洗浆洗,做做饭。现在,不是万不得已,老家也不想回。人言可畏。湘玉以前从未在意别人的言语,也从来没想过农村的一些闲言碎语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上次回家,让她着实感到这一切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湘玉躺在躺椅上,透过玻璃窗,看见高峰坡上雾霭缭绕,山体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四月份,山坡上的杂草已经嫩绿。树木,落叶的不落叶的都长出了嫩绿的芽和叶片。梯田里,有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吆喝着黄牛在赶田水。一个小孩跟在犁田人的后面,估计在找寻着黄鳝。呵呵。湘玉笑了。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犁田的时候,她和寨里的小男孩儿,跟在父亲的后面,抓黄鳝。那个时候田里没怎么施农药,野生的黄鳝很多。湘玉清楚地记得,为了争抢黄鳝,有次把小堂弟按在水田里,揍得哇哇大哭。用现在的话说,那时我就是一个女汉纸吧。湘玉在心里对自己说,脸上露出很自然的笑,这是发自内心的久违的笑。湘玉觉得很愉悦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