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的,所谓的打基础,就是扎马步这一些,考虑到李毅文还是新手,没给他太大的难度,就让他在自己面前扎马步,洪叶则坐在椅子上,身旁放着那个不变的茶杯。
“你为什么要来学武呢?”洪叶突然发问,盯着面前这个年龄不大的清秀少年。
“没什么,就是想学武,强身健体。”李毅文感觉到腿上有一种酸软传来,但他并不想跟任何人都讲任何事。
洪叶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年龄估计还没到二十,但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成熟?忧郁?洪叶没有再想更多,现在,他只是自己的徒弟罢了,自己过多地揣测别人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对李毅文的回答感觉不到高兴,当然,也没必要无端的生气,说好话悦耳,但不一定是真话。
洪叶没有再问询这个少年,李毅文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了,心里却在一直给自己加油鼓劲,腿越来越酸,越来越沉,李毅文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改变,姿势失去了标准,又想努力调整回来,知道最后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才选择了放弃。刚放弃,洪叶就过来了,倒也不是训斥,就是叮嘱他,要求他不能做下去,必须站着,反正双腿不能软,李毅文只得勉强地站着,但这已经比刚才好多了,那种酸痛没有再加深,而是慢慢地退去。没等酸痛消失多少,洪叶又让他继续扎起马步,这样反反复复地,一直在练扎马步。说了几次,对李毅文放下心来,说了很多的要领和原由,李毅文倒是没有搭话,跟着指示一步步地再练习。这个时候洪叶就放开让他自己练习了,心里虽然对这样的年轻人很高兴,能这样踏实下来的不太多,但是却从不出口说一句任何赞扬的话。记得之前几个学武艺的,好几个练得哭爹喊娘,洪叶有时候气急了自然要训斥,有些实在是没办法的,让父母给领了回去。现在他又去给其他人教学去了,每个人在他这儿练的时间不一样,进度自然也不一样,有的正在打基础,有的已经在练刀法了,只能大体上统一,细节上分开。但是冯叔推荐的也还算是不错的地方,这先生倒是的确有些本事。就像现在,他正在给自己的弟子讲解刀法,那个弟子已经在这儿学了几年了,基础早已经扎实了,一手长刀也耍的虎虎生风。洪叶还是亲身示范,拿过一把长刀在手,时而疾走,时而漫步,长刀宛若自己的左膀右臂,与身体配合的天衣无缝,极为灵巧,弟子们显然被这套刀法吸引了过去,都入神地看了起来,一套刀法下来,满面春风,弟子连连喝好,就连李毅文也不得不佩服,哪怕是比试的时候那些人的剑法,也没有这般令人叫绝,不论是动作,还是气势,一般人没有多年的本事是拿不去的。
每当李毅文感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把过去的事情拿来刺激自己,不论是父母还是那些耻辱,都让他感觉到力量的重要,还有很多人,等着自己去保护,不论是为了谁,都要坚持下去,每次这样刺激一下,便能再多坚持一些时间来。
练了一天,李毅文只觉得双腿已经快要废掉了,浑身没有了一丝的力量,但更折磨人的是那回家的几里路,必须要在太阳下山前就赶回去。这个时候私塾已经快要放了,李毅文就在清远私塾外面等着,他已经感觉到双腿随时都会软下去,走路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地去迈出下一步,现在的他,不得不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来,用双手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大腿,当双拳轻轻落在双腿的时候,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一点。
就在他捶打着双腿的时候,雪莺从门口走了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了李毅文。
“毅文哥,”还隔着老远的一段距离,雪莺就打起了招呼,李毅文这才把头抬起来,看见面前一个清秀的女孩正在冲自己招手。李毅文也招了招手,做了个回应,两人就这样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李毅文开始走的也不慢,雪莺自然不知道李毅文今天练的什么。
“毅文哥,今天练的怎么样?”雪莺走着走着,转头望向李毅文说到。
“还好。”李毅文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这些,因为腿上的酸楚清晰地刺激着自己,让自己精力全放在了上面,因为每一步都得仔细衡量,不敢一步跨的太远,也不敢太用力,可以说是半挪着往前走。
“哥,你们今天练的是什么呀。”
“扎马步。”
“什么是扎马步?”
“扎马步就是蹲在那儿。”李毅文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个动作。
雪莺突然噗嗤一笑,“就样啊?我爹告诉我练功夫可辛苦呢。”她的脸上要么是不信,要么是失望。
李毅文没再说下去,默默地往前走。直到前面有一个地方,是一个很急促的坎,被一块石头垫起来的,有两尺多高,寻常赶路的人,都是从这儿轻轻往下跳的,才两尺的高度,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从旁边绕下去,雪莺自然是往下跳的,轻轻松松蹦了下去,等到李毅文往下跳的时候,李毅文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决定还是从那儿往下跳,便跟着跳了下去。才发现,这平时不起眼的一个小石坎,现在竟然有这样大的威力。当他的双脚触碰到地面的时候,腿上却突然一软,一下子没站住,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剧烈的酸痛一下子顺着腿骨血脉传进了心里,整个人一下躺在了地上。
这突然的变故一下子把前面的雪莺吓着了,赶紧折回来,语气里自然是焦急和担心。
“毅文哥,你怎么样?”赶紧伸手去扶李毅文。
李毅文也觉得一阵尴尬,但是却见识到了扎马步的厉害之处,能把自己练成这个样子。
“毅文哥,你没摔着哪儿吧?”等到李毅文艰难地爬了起来,赶紧把他身上的泥土帮着给拍干净了四下检查起来。
“我没事儿。”李毅文也自己排起土来,“就是感觉腿有点软。”
“现在知道扎马步有多厉害了吧?”李毅文这个时候却突然说道,似乎是想证明什么。
“那你也不要这样拼啊,万一把自己弄伤了怎么办?”语气里却不再是诙谐,而是关心。
“怎么会呢,我可不像你还是个小孩子。”或许是为了缓和气氛,李毅文故意这样说到。雪莺却没再说什么,她能看出来,李毅文的付出和努力,她也知道为什么毅文哥今天会走的有点慢了,于是她也悄悄把脚步慢了下来,虽然不让自己扶着走,但是并排着走总可以吧。
李毅文能感觉到雪莺走的慢了不少,自己想要尽力走快一点,可是每次一用劲,腿上那种深入骨髓的酸软就变得真真切切。两个在前面追着,夕阳就在后面跟着,渐渐下降的太阳把他俩的身影拉的越来越长。
等到了晚上,却见冯叔似乎是有意的,弄了很多比较“特别”的饭菜,都是用来补身子的,弄得李毅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没说什么,肯定是雪莺把路上的事情说给了冯叔听。冯叔也没有刻意去问什么,只是等到吃完了,李毅文想要收拾的时候,却被冯叔叫停了,被冯叔好言请到了房间,让好好休息。
李毅文只得规矩地躺在那儿,这个时候的天还是有些冷,李毅文不由得盖紧了被子,心里却在打量很多事情。腿上的酸软还是依旧存在,只是当自己躺下去的时候,腿要轻松得多了,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无力。回到了小镇,他一直都在轻轻地锤着自己的大腿,或者是轻轻地去揉。这些没人告诉他,只是他自己做这些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酸楚的减弱,但是一停下,酸楚又愈发猛烈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毅文依旧起了个大早,照例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只觉得腿上是一如既往的软,使不上力。赶路的时候,雪莺也就没有再说过这些事情,只是显得很欢快,一会儿走在李毅文的前面,一会儿又停下来并排走。经过一夜的休息,李毅文要感觉好受一点,走的也要稍微快了一点。到了昨天那个让自己摔倒的石头,雪莺上去后,等到李毅文准备往上爬的时候,雪莺突然像个大人模样伸出自己的手。
“毅文哥,抓紧,我拉你。”雪莺认真起来的样子也还是多了分可爱,只是那双手明显很细巧瘦弱。李毅文心里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毕竟在此之前,都是他在帮助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没想到今天居然要被她反过来帮一把了。
李毅文没有拒绝,一只手抓着那只伸过来的小手,手掌被自己的大手攥住了,一只手撑着一旁的石头,便斜着身子往上爬,先是缩了右腿,让膝盖靠在两尺高的石面上,再把身子慢慢地挪了上去,最多的力量还是自己撑着石头的左手,因为他的身体,这样一个矮自己两个头的小女孩又怎么拉的动呢。
等到了雪莺进去私塾的时候,李毅文被雪莺叫住:“毅文哥,你自己不要那么拼,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在雪莺的不放心之下离去。
等到李毅文再扎马步的时候,才知道昨天对自己的“璀璨有多大,”因为还没过去多长时间,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在打颤了,整个人没有力量去支撑。每到了这个时候,李毅文又会用心中那些沉重的事情来刺激自己。洪叶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让他扎马步,看着他的酸软疼痛,只是淡淡地说到:“久了就好了,习武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