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郊野外露宿一宿,龙野三人终于盼来了天明。敖迟与藿泠儿皆是娇生惯养,靠着大树睡了一晚便腰酸背痛,叫苦不迭,直到龙野将名震天下的广播体操传授给他们,两人才又活蹦乱跳了。
前往柳府的路上,听到大街小巷的人们谈论柳府公子拜闲云先生为师,现已学成归来的消息,藿泠儿担忧地问到:
“柳无心归来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慕媱姬恐怕已经知道了吧?”
敖迟斜睨了她一眼,打开折扇,悠悠扇了几下:“她知道了又怎样?你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藿泠儿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他的扇子,自己扇了两下:“你动动脑子,慕媱姬要是知道她和柳公子之间的差距,不敢爱了怎么办?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啊!”
“反正最后还不是爱得死去活来,”敖迟把扇子抢了回来,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爱情这种东西,谁说得清楚?而且我们见到的慕媱姬,像是那种畏畏缩缩的女人吗?”
藿泠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道:“说得那么有道理,莫非你也喜欢过谁?”
敖迟用扇子遮住脸,害羞道:“人家可是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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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是江南的名门望族,今日柳夫人在柳府大摆宴席,全城也跟着喜庆起来。今天一大早,华姨便放了她的假,慕真真开心得不得了,满心欢喜地带着扇子,去江边见柳无心。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胸膛中那颗怦怦乱跳的心,早已不属于她自己了。
柳夫人摆这场宴席,为柳无心接风是一面,更重要的是将柳无心介绍给生意场上的大人物,让他继承家业后的路好走一些。
柳无心并不想将自己回来的事情大肆宣扬,因为在他眼里,学习是无止境的,他不过读了十几年书,学到的只是老师的九牛一毛而已,没什么值得宣扬的;他更不想与那些老滑头打交道,钱财不过是过眼云烟,与此相比,他倒是更愿意与几位同窗讨论讨论那些晦涩难懂的古句,聊一聊风雅之士的诗词散文。
柳无心跟着闲云大师多年,满腹诗书没有白念,深知孝顺父母乃是为人子的基本义务。此番便是听闻母亲身体不适,才辞别了老师匆匆回乡,却没想到这是柳夫人骗他回来的把戏。他没有责怪柳夫人,面对她人后的冷眼,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礼貌孝顺。
柳无心本想去见昨日江边跳舞的姑娘,却被母亲一句话留在了柳府,心不在焉地应酬着那些陌生人。
似乎老天爷也在帮他,到了下午,天色渐渐阴沉,乌云在天空中翻滚,伴随着阵阵雷鸣,眼看就要下雨了。
客人们纷纷告别,柳无心拿了一把伞,跟着他们出了柳府。
他匆匆来到江边,却见空无一人,心中有些失落。
就在此时,天空中又是一声闷雷,紧接着雨哗啦啦地打了下来。
他撑起伞,转身离去。
柳府外,慕真真孤零零的身影站在雨中,头发和衣服全湿透了。
在江边等了他许久,却不见他人,听到路人谈论柳府大摆宴席,庆祝柳无心学成归来的消息,她便匆匆跑到了这里,想着哪怕不能进去,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真可怜。”藿泠儿看着她,摇头道。
“这你就不懂了,”敖迟说到,“这时候肯定有英俊潇洒的美男子雨中送伞,然后两人的感情极速升温!”
龙野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到:“说的这么振振有词,好像你送过一样。”
还真跟他说中了。
没见到那位姑娘,柳无心像是丢了魂一搬,直到走到家门口,他才反应过来。
一抬头,居然见到慕真真站在柳府前,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慕真真回过头,隔着雨幕,一双红红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瞬间,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窒息得要命。
一步,两步……穿过雨幕,仿佛穿过了千年,他来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拥在怀里,轻声说到:“傻丫头,怎么站在这里?淋病了可怎么办?”
“我……我只是……”感觉到头上的雨突然停了,而他的怀抱正温暖着她被雨水淋透了的身躯,慕真真突然哭了起来,“我、我只是……”
“哭什么呢?”他心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却总也擦不完,“不哭了,我在这儿呢。”
慕真真抽抽搭搭地抹掉眼泪,从怀里拿出花影扇:“这个,还给你……”
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了,他的扇子却被她护得好好的。
“就为了这个?”柳无心不由得一笑,“这扇子陪伴我多年,昨天突然找不到了,我还当是丢了呢,原来在你那里。不过为了这扇子,害你淋了一场雨,倒真值不得。”
“不、不是的!”慕真真慌忙解释,“是我想见你……”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慕真真抬起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慕真真的话仿佛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一下子包裹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柳无心眼眸一暗,手中的伞“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紧紧抱住慕真真,将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慕真真睁大眼睛,惶恐不安地看着他,却并未抗拒他的吻,也许是她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抗拒。
柳无心并非登徒浪子,可是在慕真真面前,什么礼节规矩,他全都不顾了,他只知道,慕真真天真无邪的笑容,早已嵌进了他的生命里,没有她,他的生命便是残缺的。
他闭上眼睛,渐渐加深这个吻;慕真真踮起脚尖,笨拙地回应着。
一片烟雨中,两人紧紧相拥,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渐渐与自己的重叠……
雨势越来越大,却并未浇灭他们心中的火焰,反而让两颗不同的心,紧紧贴在一起——一生一世,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