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刘铭十六岁,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所有亲人都被那个叫魏忠贤的人害死。
现在他的身边只有三叔。
刘铭一脸黯然,显然,这个消息对他打击不小。他的内心非常愤怒,脑子里已经将魏忠贤斩杀了千遍万遍。但从小成长于世家的他很清楚,现在去报仇只是徒增一条人命而已。
想到此,刘铭感到一阵凄凉,因为他的无能,因为他的弱小,因为父母双亡,也因为魏忠贤。。
包三看他如此悲伤,心疼不已,安慰道:“少爷,刘家只剩你一根独苗,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嗯,三叔不必担心我。”刘铭怔了一会,突然答道。刘铭的心此时就像针扎一样的痛,但却不想让包三为他担心。
“天色不早了,三叔快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进城,为我父母收尸。”刘铭看着包三坚定的说道。
“少爷,老爷早知会有今日,所以让我保护你出城,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朝廷肯定在四处搜捕我们,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啊!”包三担心地说。
“那又如何,父母抚养我十六年,养育之恩尚未报答,双亲便遭不测,今日难道就因为一点危险就要让他们曝尸荒野吗?”刘铭无比坚定的看着包三道。
“嗯,明日进城收尸!”包三被感动了。
北京城的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厚厚的白雪覆盖了路面,百姓都躲在家里烤火。第二天一早,刘铭和包三从城郊客栈悄悄进了城。
街上空荡荡的,除了偶尔来往的巡逻卫兵,就只有他们俩了。魏忠贤为斩草除根大力搜捕刘铭,在城内各处贴了通缉反贼之子刘铭的告示,城中的戒备也比平时严了许多。
两人悄悄走到法场附近,远远地看见守卫着的都是刘玉钦的旧部,有一些军官刘铭还认识,是锦衣卫!看来魏忠贤早会料到刘铭会回来为父母收尸,所以派锦衣卫在此驻守,抓捕刘铭。
“少爷,这里守卫森严,看来他们早有准备啊”包三皱皱眉道。
“嗯,不能就这么贸然冲过去,得想个办法。”刘铭虽嘴上这么说着,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正说着,却见街上涌来一群百姓,他们披麻戴孝,扛着几具棺材,吹吹打打向这边走来。领头的是个大汉,他向跟随的百姓们喊着:“乡亲们,以前我们错怪了刘大人,今天就让我们为他收尸,让他的英魂得以安息!”
“百姓还记得我爹,百姓们要替我爹收尸,百姓们要替我爹收尸!”刘铭不由高兴得大喊起来。包三立马捂住刘铭的嘴,以防被官兵发现。
街上的百姓越聚越多,表达着他们对魏忠贤的不满和对刘玉钦的敬佩,他们一起毫不畏惧地走向法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位刚刚晋升总旗的军官见到这个阵势,吓得一阵腿软,慌忙吩咐身边的一位属下“快,快去禀告指挥使大人,就说一群暴民来劫法场了!快,要快!”
“剩下的,保护尸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伤害百姓!”
“是!”众锦衣卫严阵以待,神情凝重,右手时刻握着刀柄,随时准备拔刀。
锦衣卫原是太祖皇帝为监督百官设立的组织,选用的都是帝国最精锐的力量,政治清明、明主在世之时,锦衣卫能够铲除贪官为民做事,但是在皇帝昏庸、奸臣当道之际,锦衣卫就会不分是非滥杀无辜。说到底,锦衣卫不过只是维护皇权专制的工具罢了,历任指挥使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所恪守的信念只有一个:完成任务,不问对错。
哭丧队越走越近,大汉看着那位总旗弯下腰恭敬的说道:“大人,草民们只是想为刘大人收尸,并无他意,还请大人准许”
总旗心有不忍,毕竟地上躺着的也曾经是自己的老上司,而他也并非真是魏忠贤的走狗,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话说这朝堂之上十分的官员阉党占九分,而这九分的阉党有七分都是迫不得已。附阉和死之间,只有少数会选择后者,比如杨涟,比如刘玉钦。更多的人只能选择前者。
总旗看看大汉,又看看地上刘玉钦那折腾得不像样的尸体,悲悯不已。然后,他向大汉使了一个眼色。
大汉马上会意,向大家喊道:“他们不让我们收尸,那我们就抢!”说着便带领着大伙去抢尸体。
总旗看着他们抢走了尸体,便象征性地大喊:“尸体被抢走了,快追,快追!”众锦衣卫得令后就去追赶。
于是街上出现了两支队伍你追我赶,却并不起什么冲突的奇特景象,就这样,百姓们抬着刘铭家人的尸首出了城。
刘铭和包三就偷偷地跟在后边,不声不响。
眼看着父母的尸骨被完好的埋了起来,刘铭感到眼眶一阵湿润。
傍晚时分,百姓们与锦衣卫们都相继回了城。刘铭见没有了危险,便冲到父母的墓前,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恸,失声痛哭起来。
“爹!娘!孩儿一定为您们报仇,孩儿一定拿魏忠贤的狗头来为您二老祭奠,呜呜呜,呜呜呜,爹、娘…”
包三也在一旁跪着,想到和刘玉钦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不禁留下两行泪来。心中暗暗立誓:不杀魏贼,誓不为人!
刘铭对着父母的墓不住磕头,心里想的全然是复仇之事。似乎这一生便只有这一件事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