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子堃依旧在医院疗伤,暂且不提。
那边厢石头也很忙,忙得有点心慌意乱。
虽然他的计划一直就在按部就班地实施着,但是他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干扰着他。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又是谁在干扰他呢?石头百思不得其解。他发誓做完这次,就洗手不干了。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过上二十年前爸爸许诺给他的好日子。
想起那个不认他,还要亲手杀了他的父亲,石头心里总是很别扭。说来也奇怪,随着年龄的增长,内心对父亲的不满和抱怨却在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父亲的思愁。尤其近年来,遇到不顺心事情的时候,每每喝到酩酊大醉,都会产生幻觉,看到爸爸在召唤他。并会向他一遍遍道歉:
“孩子,以前是爸爸错了,爸爸不应该骗你。但,毕竟爸爸身负祸水在身,所以为了让你不受牵连,我才佯装要杀你的。”
石头似乎找到了答案,确认道:
“爸爸,那你知道当天子堃他们晚上会去抓你吗?”
“是的,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逃?”
“因为这是命数,我逃无可逃,所以我唯有和你划清界线,才能让你有足够好的环境成长。”
“所以,才要杀我。原来都是做给子堃他们看的。”
“没错。”
“爸爸,自从你被判死刑之后,奶奶就气绝身亡了。我也真正变成了孤儿,离开了老家,来省城流浪……”
“大石,这都是子堃造成的。”
“我恨他!”
“那你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替我报仇!”
“我会的。”
石头晃了晃脑袋,觉得头很疼。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将意识从和父亲的对话画面中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心说:
“奇怪,怎么老有和父亲对话的幻觉呢?”
“这不是幻觉,这是我在很远的地方和你说话。”
“啊!”
石头吓了一跳,心头疑惑地闪念:
“我没喝酒啊?怎么?”
“孩子,你傻吗?”
“呃?”
“你为什么要阻止子堃爸爸上当受骗呢!”
石头的耳膜里传来爸爸越来越清晰的责怪声:
“你糊涂啊!老郭的钱被你们骗走,让那个臭小子没钱看病,说不定他就死在医院里了!那,我的仇不就报了吗!”
石头也觉得有道理,但也很委屈:
“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拦住了子堃爸,其实我到现在还是很后悔的!”
“你小子的意志不坚定,很让我失望!”
“但是,爸。子堃到底还是没死,怎么办呢?”
“周日,你们不是聚会吗?”
“是啊。”
“见机行事。你别忘了你的计划,老子还等着你赚来钱给我肉身的坟好好修缮下呢?”
“哦。知道了。”
“知道个屁!那么多年,你都不回去给我上坟,你这没良心的家伙。”
石头点点头,赶紧道歉:
“我错了,爸爸。我抓紧把这单生意做了,赚到钱就回老家给您做个好坟。”
“说话算数,我走了。”
有时候,人会进入一种暂时的恍惚状态,比如第一次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却会产生之前来过的熟悉感,类似这种神秘的潜意识现象,在不学无术的石头看来,这就是鬼神显灵。于是,石头冲着四周胡乱鞠了几个躬,口中念念有词:
“老爸保佑,神灵保佑!这把生意一定要保佑我做成哦!”
祈祷完毕,石头这才重新按亮了手机,手指戳到通话按钮上,大屏幕上显示:
“潘巧云,正在拨号中……”
……
周日清晨,晴天万里。
瞿副局长的小车疾驰在去往省城的高速公路上。驾驶员老邬心里极是不爽,虽说作为领导的司机,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司机这份职业的特性,就是他的时间,基本是属于领导支配的。说白了,领导的司机就是领导的两条腿,随时准备开路的。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因为这些都不属于腿的功能。
但纵是如此,老邬还是看了眼后视镜里呼呼大睡的领导,心里骂开了:
“自从换了给这厮开车,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没有正儿八经的休息天不说,还经常跟着他熬夜。妈的,他第二天去哪,都可以在车上一趟睡觉休息。老子可惨了啊!”
心里一边不爽,一边将车窗轻轻摇个缝,张大嘴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努力赶走倦意,打起精神盯紧道路上的情况,小心翼翼地驾车朝省城赶去。
“叮铃铃……”
瞿头的电话响了,老邬见领导没反应,也不好说啥,顾自开车。但响久了,也不免心生烦躁,憋不住刚想唤醒领导。就瞥见视镜里的瞿副局长,伸了个懒腰,满脸不开心地将放在后座上的手机拿起来,看了眼,赶紧换上一付笑脸,迅速摁了通话键,和蔼可亲地说道:
“嘿嘿,小丽啊。”
听筒里清晰地传来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你干嘛呢?电话响那么久都不接!你不要过来了!我生气了!”
“啊呀!小丽啊!别生气啊。这不是,我昨天晚上陪一家企业老板应酬么,喝的有点多,所以还没醒呢,对不起啊!”
“你还没醒啊!那你啥时候到省城啊?”
“傻丫头,我可以在车上睡的么,司机在开车呢。”
说着,用脚膝盖顶了顶老邬的椅背,老邬何等的聪明,赶忙摁响了喇叭,以表示此刻确实是在行车赶路中。
“好了,那你可别让我久等啊!对了,为了惩罚你不接我电话,等下空了给我买包包。”
瞿副局长眉头一皱,不耐烦的神色就爬上了眉梢。老邬听到这心里开始嘲笑电话那头的女人来:
“让铁公鸡给你买包包,亏你怎么想的,哈哈……”
女人继续道:
“怎么不说话啊?小气鬼?”
瞿副局长抬起左手拍了拍额头,敷衍道:
“买包包,小意思小意思……”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数落开了:
“谁不知道干你这行有的是钱,自己不会买啊!”
女人接着道:
“好了好了,看把你急的,和你说说笑笑的。我才不要什么包包呢,只要局长大人多多关照下我弟弟的生意就好啦。”
没等瞿副局长说话,又说道:
“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我在老地方等你哦。”
“嘟嘟……”
电话挂了。这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说话语速很快,也很干脆。老邬再抬眼撇了下后视镜,这会的领导已经没有了倦意,正歪着脸瞄向车窗外的风景,一边还哼着小曲。老邬心中直叹:
“做人到底是不一样啊,像我这样的只能给别人开开车,这把年纪,连个对象都没有。想想这些当官的,换女人就像走马灯一样,哎。”
一块绿色交通指示牌从远处飞快地迎面扑来:
XX36KM
瞿建国的心情愈发舒畅起来:
“省城!美女!兄弟们!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