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最后一课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心似离弦的箭飞了出去，却不知道将要飞往何处。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手足无措之时，下课了。当历史老师走下讲台，笑盈盈地抚摸了一下卞琳琳的头，准备走出教室之时，刘睿川、孙玖鸿他们几个从外面走了回来。
看到了他们，我的心猛地一紧，感觉我浑身都在颤抖，想站起来，腿却没有了力气。记得我用胳膊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渴望地看着他们这几个英雄。
然而，他们的表情却像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给了我当头一棒。只见刘睿川默默地走到我的旁边，对我摇了摇头，叹了叹气。我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川子，怎么样？”
刘睿川又摇了摇头，眼睛里充满了歉意，说道：“对不起，默默，我们尽力了。”
我不想说什么了。只觉得天旋地转的，慢慢松开了手，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他们都尽力了，我不应该再去责怪他们，其实，我也早就应该知道这个结果的。
脑子很乱，我看到刘睿川嘴巴一张一合的跟我说话，我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过了一会儿，上课了，数学老师进来了，我迷迷糊糊地跟着大家站起来，然后坐下，但是这节课上的什么我都不知道。数学老师讲的什么，完全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节课怎么过的。只知道泪水在眼眶自含着，我努力忍着不让它留下来。
下课了，孙玖鸿轻轻地走到我什么，拍了拍我，轻轻跟我说道：“校长对我们态度挺好的，一直微笑着听我们说话，说完就告诉我们，她不同意我们的请求，当时于奥彤在校长面前，哭的都快昏过去了，校长也没同意。这是学校行政会的安排，她说让我们放心，给我们换的老师都是最优秀的。这个校长是笑面虎，她要真是对我们摆架子，吹胡子瞪眼乱嚷嚷，我还真就不怕了。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遇到她，我却没有办法了。我看这事儿我们还得再商量一下，从长计议。”
我面对一脸歉意的玖鸿，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笑笑，对她说道：“嗯，谢谢你们，玖鸿姐。我。知道了。”看得出来，大家心情都不好，孙玖鸿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上午第四节课，是魏海老师的地理课了。铃声响过之后，魏海老师一身正装地走上讲台。要知道，以前的他都是休闲装的，今天穿这么正式，一定是为了这“最后一课”。大家见到了老师的新形象，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只听老师沉声说道：
同学们，今天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节课了，上完这节课，明天就要搬到楼下了，好舍不得。
底下一片惊呼，有人嚷道：“为什么要走啊？”一个人说道：“老师，你就这么讨厌我们吗？”
魏海老师一脸的无奈，他一定心里在想，这事岂是他能左右的。他喜欢我们这个班级，喜欢的不得了，起码跟我说过很多次，怎么会舍得离开我们呢？这可真的是冤枉死他了。
只听魏海老师说道：“其实，老师我挺舍不得你们的，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工作的安排。我只能去更需要我的地方。
还有，大家喜欢我，其实有很多人是因为我管的比较松，很少批评你们。比如有些同学上课打瞌睡啊，我会拿件衣服给你披上（刘思萌、吕佳蓉涨红了脸）；有些同学写别的作业啊，我实在忍不了了就给你没收了，下课又还给你了，而不像其他老师一样给你撕了（杜浩天、刘晓丹低头）或者在底下画小人打发无聊时光啊（秦玮、张鹤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夸你画的好，将来可以当个漫画家。正因为我那么宽容，所以大家的地理成绩在全年级才是倒数的。期中考试就是很好的例子。”
“老师，对不起。我代表同学们跟你道歉。”孙玖鸿站起来跟魏海老师说道。她的态度很诚恳，其实看惯了平时吊了郎当的样子，现在看到她这样真的有些突兀。我忽然觉得，真起来代表全班跟老师道歉的应该是我。可是我没有。我也挺恨自己的，没什么没有想到站起来，却让孙玖鸿抢了先。
“老师，我们其实也都很喜欢地理，而且我也认真的学习地理，可是就是感觉怎么学都学不会呢！您说我们成绩是倒数的，可是我们班还有地理考的最好的同学呢？”孙玖鸿继续说道。
这时大家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我。这下子，我可真懵了，真想挖个地缝钻进去。我其实地理考了一个全年级第一，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觉得挺简单的。但是看着大家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无地自容。玖鸿姐这是干什么啊？把我推倒了这个火坑里烤。
这时，我瞄了一眼魏海老师，发现他也在注视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温柔。我马上低下了头，不敢再抬头。
似乎魏海老师也看出我的窘况，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们才是最可爱的，也是最幸福的。虽然你们有些孩子成绩低，但是我没有瞧不起你们，相反，我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无论你是考零分还是考一百分。”
听到这，下面的同学嘘声一片，很快就又变得鸦雀无声。
魏海老师继续说道：“说这个也许大家不信，你们老师不都是喜欢学习好的吗？在这我可以很负责人地说，我不是这样的。还有，我觉得每个人都是人才，人才不见得是通才，每个人脾气秉性不一样，兴趣天赋也不一样，所以擅长的活动也不应该相同。我们要承认，人与人是有差异的。有的同学数学不好，但是文学造诣很高，有些同学喜欢历史，但是理科不好。你们有些人地理不好，这是正常的，因为你肯定在某一方面有特长。”
“老师，有些人学习不好，就会睡觉，有些老师说他是傻子。”
“谁不睡觉啊？这不是人的正常生理现象吗？睡眠长智商就低吗？不见得。我看有些同学，睡觉，也许他脑子里在想别的事情呢。你们老师我，睡觉时也总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有时醒了之后还把他记下来。有时在现实中还会遇到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事情哩。”
说到这，下面一下子就热闹了，很多同学都点头说是道：“对啊，我也遇到过，和梦似曾相识的事情。”
魏海继续说道：“这就对了，说明人都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睡眠也许就是我们人与宇宙空间信息相连的一个媒介。”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是个半仙啊！”王金鑫笑着说道。
“不是半仙，是预知。这可是一门学问，很多科学家都无法解释呢，也许就等着你们中的人来负责研究这其中的奥秘。”魏海老师笑着说道。
王金鑫点点头，若有所思。
魏海老师继续说道：“所以，我看待大家都是一样的，但是从一个老师角度讲，我又是不合格的，因为没有提高大家的成绩。至于有同学说，咱们班有同学地理考的全年级最高，这个我承认，可是这能说明大家成绩都提高了么？并没有。而领导们评价老师教育质量好坏的标准，不恰恰就是大家的平均分、及格率吗？以后会考还要看A率。所以，按领导们的标准，我就是一个糟糕的老师。”
“可是，老师，您让我们有了学习地理的兴趣。以前我可是对地理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别的课成绩好，也仅仅是老师天天叫去默写啊，默写，罚写遍数啊，罚写，其实很痛苦地，不想学习。您是第一个让我对地理产生兴趣的老师，您是好老师。”张鹤千在底下说道。其他同学也附和着。
魏海老师又说道：“没错，可以说，我就是要培养大家的学习兴趣。虽然从领导角度讲，我不是个优秀老师，可是从大家角度讲，我是个合格的老师，我让大家对学习重新燃起兴趣，我就很满足了，我也不后悔这么做。”
“老师，是那些领导瞎了眼，你才是好老师，比那些就知道拿我们作课，弄虚作假的老师强多了。”张鹤千嚷道。
魏海老师道：“话不能这么说。用哲学的话来讲，这叫立场不同，评价标准就不同。搞教育的领导和学生对好老师的评价标准是不同的，不能苛求。而且，大家还是孩子，思维不成熟，也需要严格的老师给大家立下一些规矩，养成学习的好习惯，这对大家成长也是有好处的。所以，大家都没错。这不就是矛盾吗？那么哪里出错了呢？”
魏海老师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其实我个人觉得是我们的教育模式出了问题。我们现在的教育正在改革，过去的那种教育不适应新时代的发展，而现在的教育制度还很不成熟，不完善。在这种实际情况下，就会产生这样或那样的偏差，加上社会急功近利等消极思想影响到了教育，使得我们现在的教育，让老师、学生、家长、社会都很不满意。”
下面的同学，有些点了点头。
魏海老师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现在的教育改革，陷入的一个误区。为了标新立异，完全摒弃了过去的那种传统教育模式，而大规模引入西方那种教育模式，而引入的由不得法，便变了味道。”
老师顿了顿，继续说道：“国家教育的领导者，不敢给孩子一点负担和压力，完全就是全民溺爱式的教育。孩子小时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宠着，放在蜜罐里；上了学，学校也宠着，不让给留作业，不让排名次，不让批评，所以孩子们的接受挫折的能力很差。以后走上工作岗位呢？单位会溺爱你么？社会会照顾你么？压力那么大不适应会怎么样？会自杀！所以很多学生毕业了，走上社会了，受不了了，有些寻了短见。有些在上大学时，就受不了挫折，要么自己死，要么死前还拉着垫背的。你说这不是教育的悲哀吗？”
“可是，我们总受老师批评啊？还有老师罚我们抄遍数，放学不让我们回家！”下面有同学喊道。
“大家应该感谢这些老师，是他们不畏教育领导部门的三令五申和失业的危险，对大家很负责的批评教育，让大家感受到什么是挫折。在这方面，我做的就很不好了。”
“您刚才不是说这些老师批评我们都是为了成绩么我们考好了，他们就有奖金，就能晋级？”毕思宇说道。
“我刚才可没说批评你们，对你们严格的老师是为了这些。其实，老师们都很淡泊名利的，真的。如果老师们真的在乎那点微不足道的奖金和工资的话，早就不当老师了。现在社会上，都说老师工资高，有节假日，可是只有当过老师的人才知道，这些都是误解。老师的工资，勉强养家糊口，有时养家糊口都很困难。”
“不是有的老师在外面办小班，搞有偿家教吗？”杨金梦嚷道。据我所知，杨金梦被家长逼迫着在才智教育上课，每个月就几万。大家也都安静下来，听魏海老师怎么解释。
这时魏海老师很淡定地说道：“同学们，你们想，如果老师们待遇很高的话，谁会愿意出去受苦受累给别的孩子补课？谁不想安逸地过日子啊？那种明令禁止的有偿家教行为，的确存在，可是这只能说明老师工资太低了，只能铤而走险了，要不活不下去了。其实，老师们下了班，比大家放了学还要累，因为他们除了工作，还要照顾老人，照顾自己的孩子，真的太累了。有些人不同情他们也就罢了，还把老师们都当作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这实际吗？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你让老师饿死吗？为什么老师就得独善其身呢？一个国家，如果老师的待遇不能养家糊口，还被公众误解歧视，那是很悲哀的。事实上，老师也是留不住人才的，因为待遇低，要求苛刻，很多人不愿意当老师，这样教师队伍的素质就会越来越低，那么整个教育事业就会越来越差，整个一恶性循环啊。”
杨金梦点头说道：“好像是，原先初中时我的老师，现在有出国的，有经商的，还有直接卖白吉馍去了。现在补课的老师，基本上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在职的老师也很少。”
“其实，不是因为我是老师，就为老师开脱，这是实事求是。我们国家总喜欢跟美国比。先不说美国老师的工作量和工资，人家是素质教育，上课热热闹闹，学生也轻松，老师也轻松，最后还拿诺贝尔奖，但是实际情况却不是那样的表面。
第一，美国搞得是差别教育，那些上课学不到什么的孩子，其实以后上的都是社区大学，还不如我们的高职呢，重点私立大学也是要考试的，美国的白人家庭和华裔，照样从小学起就去外面补课的。不补课一下课就玩的是黑人和西班牙裔，以后从事的都是脏乱差的工作，科技含量低。所以美国之所以贫富分化，等级明显，是差别教育搞得。
第二，美国拿诺贝尔的科学家是挺多的，可是凭什么？并不是凭人家的基础教育，而是高等教育。有人问，为什么我们大学培养不出诺贝尔奖呢？我想说的是，我们的基础教育没问题，但是培养出的人才都跑国外上大学考博士去了，然后在国外拿了诺贝尔奖。有同学就说了，那不还是基础教育出问题了么？总是讲知识，忽视了思想教育。我就问你了，是只有中国人往美国跑吗？当然不是了，日本人，俄国人、印度人，非洲人，犹太人，不都往美国跑吗？难道世界各国基础教育都有毛病？就美国没毛病？其实原因很简单，美国国力强大，能付出的科研经费更多，能留住那些人才。我们是哪里出了问题？恰恰是高校行政化，不注重学术注重政绩，科研能力和条件低下，还有对人才的吸引力不高造成的，和道德关系不大。而恰恰相反，我们的基础教育是最成功的教育。
再就是第三，我们的基础教育是传统教育。而美国苏联都是从传统教育和现代教育摇摆，就跟经济政策从自由主义和国家干预之间摇摆一样。但是最终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国情的就好。没有传统教育能有美国和苏联的航天事业腾飞吗？我听说，英国人来中国淘金，要引进我国的数学教材。可见我国的基础教育的厉害之处。可是我们却视而不见，反而想学习美国那种教育模式。我反对对学生进行彻底放羊式解放教育。这是对下一代的不负责任。
第四，我们现在追求绝对的公平，比如认为划定学区，住在那一片必须上那一片的学校，还有就是取消了小升初的考试，这其实就是最大的不公平。使边穷子弟更加享受不到优质教育。从孩子那就堵死了下层进入上层的通道。中国数千年的政策表明，只有保证下层群众向统治阶层进入的通道畅通，社会才会稳定。科举制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弊端，但是这个作用是最伟大的。黄巢、洪秀全，那个不是因为进入上层社会失败而揭竿而起的呢。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真的是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啊。搞不好，就会国家动荡。
第五，我听说教育主管部门要进行中考、高考改革，强化学业水平测试，外语一年两考。这完全就是加重学生负担。也加大了不公平性。再有就是选课、走班，完全不顾当今高中的实际，完全瞎胡闹，最后中国的基础教育尤其是理科，会严重下降，落后于其他国家。这次改革，完全是从美国等西方国家回来的所谓专家学者搞出来的，没有和中国国情相结合，照搬照抄国外经验，所以我预言，十年后的实践会证明此次改革的失败。一个国家要想打败你，先从基础教育打败你。美国培养了这些‘海归’专家，就是误国啊！”
一开始，还有几个同学打算反驳老师，后来，随着老师的深入讲解，我们静静地听着魏海老师的话语，每个人都沉默了。
魏海老师后来有抨击了教育界弄虚作假，搞政绩工程、形象工程的现状，斥责什么杜郎口模式简直就是搞两面派，如果强行推广，则是害了中国，罪大恶极。
“同学们，跟大家说了这么多，有点激动。其实我只是想告诉大家，大家作为新的一轮改革前的一届学生，真的是很幸福的，遇到那么多对大家要求严格的老师，也是幸运的。老师走后，新来教大家的谭老师，也是一个很负责，很优秀的老师，希望大家要一如既往地喜欢地理这个学科，和新老师一起提高自己的地理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