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昀本来还不怎么相信庄园里会有人埋伏,直到里头突然传来打斗声,尽管时间短,深夜听见却着实吓人。晏昀强行压着想要躲到皇兄身后的冲动,却也算是真真正正地重新认识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竟是如此危险。“皇兄,只有阿虎和李强两个人,会不会……?”
晏钰惊讶地看着晏昀,本来还有些单纯的孩子居然会想到侍卫们或许不敌。“殿下您放心,阿虎和李强是我最强的两个护卫,他们俩一起出手,绝对能胜过一般十个护卫。更何况,很多时候战局不会因为兵力的多少而有所胜负,很多因素能过左右成败。阿虎和李强看起来虽然普通,可是他们又一点是常人难及的本事,那就是他们的视力远胜一般人。虽然是骤然进入昏暗的屋子,需要适应的时间比别人少上至少一半的时间,自然就是一大优势,足够他们反击了。”
晏昀得了晏钰的准信,吊得高高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就需要等到阿虎和李强回来才能落回肚子里了。他也不需要等多久,不消片刻就见两人回来了。“两位殿下,都处理好了,请两位进屋休息吧。”阿虎拱手为礼,禀报两位主子。
晏钰额首,对晏昀一摆手,说道:“殿下,请!”晏昀一阵郁闷,说了多少次,他这位皇兄就是一直这么守礼,客气又疏远,即使在外逃亡也是如此。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放弃了。晏昀领头先走入了屋子,此时灯火已经点上,屋内通亮。晏昀进了屋子,一阵暖和。此时虽然过了腊月,不是雪花翻飞的季节,可天气依然寒凉。就在阿虎和李强进屋的短短一炷香时间,就已经将火盆点上,待两位殿下入屋时已经很是温暖了。
因为之前已经在船上用过晚膳,这会儿也就不需要再布置吃食。晏昀和晏钰兄弟俩在正屋里休息休息,李强和小张则是到厢房去替两位殿下整理整理。其实也不需要多么整理,因为这庄园的一大卖点就是已经布置好了,随时可以拎包入住,所谓的整理厢房,也就是把火盆点上,将被褥等烘暖而已。本来这种活计是丫鬟们的工作,如今没有丫鬟,也不可能让两位殿下亲自动手,所以也只能让两个平时舞刀弄枪的侍卫来弄了。也幸好不是什么细致的活,俩糙汉子也能胜任。
不多时,李强和小张回到了正屋,请两位殿下歇息去。晏钰也觉得应该早些歇息,毕竟明天恐怕得忙上一整天。“殿下,歇息去吧。地方简陋,但毕竟逃亡在外,不宜铺张,请您将就将就。”“嗯,我明白的。”晏昀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在外面没有像皇宫内院那么豪华的地方居住的,也不会过分强求。“皇兄,你呢?也歇息吧?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呢!”晏昀起身就想去厢房休息,却突然发现他的皇兄还坐着,不像是要动身回房的样子。“嗯,有些事需要和阿虎他们商量商量,很快就会去歇息了。”晏钰模糊地回答。
晏昀也不多问,直接就回房歇息去了。他知道现在的他根本帮不上忙,甚至还会有拖后脚的情况。既然晏钰明白地表示不想让他知道,那么晏昀也决定不问,反正绝对不会对他不利的。晏钰则是等到晏昀听不见后才开口:“人都处理好了?”“都处理好了。不是什么难缠的货色,就是几个无赖混混。恐怕就是看我们是新来的,想来个下马威。看他们也就是一群老百姓,属下和李强将他们赶走了事。”“解决了就好。今时不同往日,尽量不要引人注目。那么,来说说明天要怎么安排船上的人到庄园里来。”
阿虎作为看院子、买院子的人,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殿下,您是不知道,这个庄园属下之所以立刻下定,是因为在那座小山丘拐过一道弯儿就是河边,直接连接我们停船的那条大江。”“哦?竟然这样?那么,明天李强你就驾着马车到码头接几个人,然后船只就假装离开涟州,想办法驶到庄园后面的那条支流去,阿虎你跟着去带路。对了,那边有建成渡头吗?还有,水够深吗?”不怪晏钰啰嗦,实在是这座庄园不出意外,会是他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居住中心,自然需要清楚明白四周的地势,好安排安排。
“殿下请放心,虽然没有渡头的建成,可是那里的沙石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港湾。至于水深,属下并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不会太浅。”“好吧,那就这样。明天各自小心,万一遇上突发状况,自行解决便是!”说罢,晏钰也起身回房歇息。第二天要去接人的阿虎和李强也休息去了,只留下小张守夜。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还没亮,阿虎和李强就已经起身了。随便吃过早饭后,两人也不含糊,马上就将马套上,前去接人。他们走后不久,晏钰也起来了。将守了一夜的小张赶去睡觉,晏钰就溜达到了厨房。别看晏钰一脸古板守礼的样子,却是绝对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概念。为什么呢?那是因为征军在外,难免就需要自己找些野味丰富下伙食。虽然是皇子,可是当年入伍的时候也不怎么受宠,自然就不会有贴身小侍之类的,很多时候都得自力更生。虽然有亲兵侍卫,可是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士兵,总不能将他们当他们大丫鬟使吧?于是,偶尔想打打牙祭,晏钰还真得自己来。
进了厨房,将食材取出备用,晏钰准备弄一锅简单的肉粥,正想要起火的时候,庄园的大门忽然被人拍的“砰砰”直响。顾不得多想,晏钰连忙跑到正屋去了放在那儿的长剑,正巧这时候小张也提着大刀赶到。两人对视一眼,走到门边,小张一个用力将门拉开,两人已经拎着武器挡着了入口。
“什么人!”小张抢先喝问出来。只见外头站着二三十个汉子,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领头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脸上一道从额头划过左眼的伤让他成了独眼龙,却没有让他改邪归正。“嘿!新来的吧?告诉你们,这一带都归我们黑虎寨管。要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只需上缴些费用就行了。不多,就一个月二十两。”二十两!这可是一般小有富余人家整整一年的花销!山匪们还真敢狮子开大口,自然就有所依据。
“要是我们不给呢?”小张寸步不让,还反问起来。“不给?那就别怪我千独眼手下不留情了!”独眼龙一听,那还得了?嚣张惯了的千独眼马上就作出了威胁。他根本就不信有人能够挑战黑虎寨,因为曾经挑战过的人,不是远循他乡,就是见了阎王去了。
“呵!你们以为你们是谁?还有没有王法?!竟然敢光天化日地威胁良民!”小张其实也知道这群人既然明目张胆地上门讨要钱财,自然是毫无顾忌,只不过是想套套他们的话,看看是否还有地方势力牵扯其中。果然,话音刚落,门外的人就哄声大笑。“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就连涟州里的那个提督,见了我们老大都是毕恭毕敬,别想用王法来压我!”千独眼狂笑数声后恶狠狠地说道。
“原来如此,竟是官匪勾结,难怪会让山匪如此坐大。少爷,您看?”小张留了个心眼,称呼晏钰为少爷,以图掩人耳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宰了便是!”晏钰脸若寒霜。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那皇兄奉旨治理灾区,传回去的都是捷报,说是都安置好了灾民,山匪也都伏诛。可现在离岚亲王回京还不到三个月,竟然是官匪勾结,目无法纪!
山匪们一听要宰了他们,也不害怕,各个狂笑不止。“哎哟!就你们俩,就想杀了我们这二三十人?白日做梦吧!不过呢,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兄弟们,上!”千独眼狞笑,一声呼喝,带头将手里的大刀劈向大门内的两人。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两个小伙子也就装装样子,怎么可能和他身经百战的山匪斗?于是,他就倒霉了。
三年征战在外,小张虽然是晏钰的亲兵,可因为晏钰也亲自上场,斩杀得敌人绝对不下百人。又因为亲兵是作为护卫队的存在,武功自然也是不俗,一个照面就把千独眼砍翻了。别看千独眼号称身经百战,其实也就是欺负欺负没啥武功的普通民众,遇上了小张和晏钰这种武功高深的,自然就只剩挨打了。
这些山匪也是骠悍,眼睁睁看见千独眼被砍翻了依然不退缩,狠戾地向两人攻去,意图用车轮战将两人拿下。晏钰和小张往门前一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当之势。也亏这座庄园的大门做得并不太宽敞,甚至可以说有些窄了,让晏钰和小张能够轻易地守住。人再多又如何?大门狭窄,能够同时和晏钰和小张交上手的只有两人。虽然是车轮战,可是论耐力本事,出身军伍的两人又怎么会输给几个只懂得欺男霸女的混子?
于是,等到晏昀被打斗声吵醒,拿着剑前来查看的时候,打斗已经进入了尾声。小张一个前刺,直接将对方捅了个透心凉。晏钰比他早一步解决对手,也就早些发现了晏昀,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拭擦他的剑。晏昀看着满地尸首,脸色白了白,却强行忍住心底的凉意。他知道晏钰并不是嗜杀之人,会如此毫不留情只有两个可能。这些人要么触及了他这皇兄的底线;要么就是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威胁。
晏钰看似没有在注意晏昀,实际上却一直关注着。他们将来要做的事注定了不能心慈手软,与其现在对他过度地保护,倒不如直接让他直面现实,将来也好快些适应。因此,当他发现晏昀仅仅是白了脸,而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时,心里其实是挺满意的。尤其是晏昀缓了缓后,还可以开口问道:“皇兄,小张,这些人要怎么处理啊?总不能就这么留在门口吧?”
晏钰浅浅一笑,回答道:“当然不行。小张,把这些人都拖进来先,等阿虎他们回来再把他们都埋到后边的树林里去。”“是,殿下!”小张毫不犹豫地回答。几具尸首而已,对于他们这种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倒是太子殿下的表现很是让他高看一眼。
“皇兄,那我先回屋去了。”晏昀见没有他的事,便向晏昀告退。“好吧,殿下就先回屋去吧。我已经安排了阿虎他们带些早点回来,想必很快就会到了。”晏钰也不到厨房折腾去。这么一闹,阿虎他们估计也快到了。昨晚就吩咐他们顺路弄些食物回来,应该很快就能吃上了。果然,话语刚落,庄园后边就跑来了一个人,是晏昀的护卫之一。
“两位殿下,属下等都已经到了。队长派属下前来告知,其余人等正安排着将货物搬下船,很快就会到正屋拜见两位殿下了。”本来他们抵达后应该第一时间前来拜见,可是又担心新买的新鲜货物坏掉,故而才派了一个人先来通报并请罪。“好,本王和太子殿下会在正屋里等候。”晏钰一听,也不想耽误他的属下们,便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