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考拉说，托尼陈没有林迈帅。
“他比林迈聪明。”考拉将崇拜二字安在双眼。
“不过。”我顿一下。“连林迈也说托尼陈是三好男人。”
考拉苦笑。
“他不属于我。”
“曾经拥有也是种幸福，你为什么不这样想？”
她不置可否。
“你回家吧！叫林迈来接你。”
我讶然，以为她会留我过夜。
“好吧！我打电话给他。”
林迈说他半小时后到，我劝他别对南城的交通太乐观。
考拉在卧室里整理衣物之类的，并未向我打听关于托尼陈的过多细节，是我想多了？还是她想通了？
房间里太安静，我数着时间等林迈。
“你还在给晓风家里寄钱吗？”考拉开口，却不是聊托尼陈，这让我疑惑不解。
“自动转帐。不打算取消。”聂晓风！一直留在我心中暖暖的一个人，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一抹擦不掉的悲伤。
“你回来，最开心的人应该是浩南，他会感激你不是二十年之后才回来。”
“为什么？”
“朱朱放狠话，他们的婚礼一定要由你做伴娘。”
朱朱还是讲义气的。
“真是罪过，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有区别？”
考拉的意思是早点告诉我，我能早点回来？答案我也不确定。
“浩南会等朱朱二十年吗？”我想像着朱朱穿婚纱的样子。
“谁知道呢？”
“时间最不会骗人。但我们最怕时间。”时间会证明很多决定都是错的。
半小时过去，林迈还在来的路上等待下一个半小时。
我忍不住抱怨。
“等待好辛苦。”
“他等了你两年。”考拉替林迈抱不平。
“他等糖的主人回来而已。”
“他才是真心待你的人，你和陈牧野的事，他一定很伤心，但他还是没有放弃你。”
”他是我哥嘛！“
”若有男生这样对我，我早嫁了。“
”你现在才讲这样的话？托尼陈耽误你多少时间？“
她不再作声。
房间里又变得安静。
足足一个半小时，林迈才到达。
“我不光对南城的交通乐观，我对你也很乐观。”林迈自嘲说。
“对我乐观是对的。”我能撑到林迈过来，没有睡着，真是奇迹。
他按着电梯门让我进去。
“你可别让我失望。”
我一愣，我大概已经让他失望过很多次。
“大家都变了。”
“我哪里变了？”
“越来越有男人味。”我捂嘴笑。“考拉以前说你长得像年轻时候的托尼陈，我现在才信。你也是三好男人。”
“还差一个才能凑齐三好。”
我调皮地做出可惜的表情。“去整整容还有机会啦！”
他大笑不已。
“傅颜今天又问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她。”
“后天。”
“明天要做什么？”
“林总，给我涨工资，我就告诉你，我的的行程安排。”
“秦总，您先给我涨一涨才对，糖这两年赚了不少钱。”
“都给你。”
“把你也给我。”他深情望着我说，我愣住。
时间凝固了。
电梯门开，我们收回彼此身上的视线。
车子停在我家大门外。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什么？”我假装不明白。“迈哥，我想我还是没勇气回到晓风出事的地方。如果你对糖有兴趣，就拿去。我不想要了。”
“我理解你，但放弃糖并不是最好的决定。你再想想看。”
“好吧！也许我会在梦中找到好办法。谢谢你接我回来，晚安。”
“对了，托尼陈临走前找我留了你的联系方式。”
托尼陈果然是那么聪明的人。
托尼陈很快联系我，约我单独见面。
我们在托尼陈的私人会所见面，庭院青竹围绕，鲜花点缀，小桥流水，好一处江南园林美景。
“意外吗？”托尼陈问我。
我刚落座，如此漂亮的私人会所，我提醒自己一定别煞风景。
“还好。”
“你是考拉的？”
“朋友。”
“哦。”他似乎松了口气。“我猜到你和考拉关系不一般。”
既然他这么坦诚，我也不必再隐瞒。
“她到现在还是单身。她放不下你。”
托尼陈看我一眼，表情充满无奈。
“她认识我的时候只有十几岁，不到十七吧！”强行拉开别人的记忆大门是件很残忍的事，尤其单单挑出不愿再想起的过往。
我已经残忍拉开那扇大门，怜悯也于事无补。
“十多年了，有些事真的差不多已经忘记。请见谅！”痛苦的往事才会被记忆封存，不愿轻易解封。
“你喜欢考拉什么？”我直接问他。
“那时她是一家餐厅的服务员，她嘴很甜，很会讨人欢心。但我却看得出她骨子里的冷漠。我接近她，只是好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竟然如此世故。她知道我很有钱，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便常常要我教她做生意。我很为难的，毕竟我有家室，和一个年轻女生走得太近，难免会惹人非议，但她的诚意感动了我，我就答应了。”
“后来呢？你们相爱了？”
他表情惊恐。
“当然没有。我是有家室的男人！”
“你否认也没办法。”
“你不相信我？”
“考拉这么多年为了你，一直单身！你大可以说她自作多情。”
“我问心无愧，你为什么不问问她，对我太太做过什么事？”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的痛苦清晰可见。
任由他狡辩，我还是选择站在考拉那一边，毕竟我是考拉的朋友。
“陈先生，我尊重你，因为你是林迈很重要的客户，但我是考拉的朋友，你伤害她有多深有多重，你未必不清楚。你毁了她的爱情。”
“可她毁了我太太。”他突然语出惊人。
“什么？”我惊讶地差点将杯中茶水洒出来。
“你去问考拉，那个时候她对我太太做过些什么？我为什么要丢下年迈的父母移民去荷兰？”他的眼中尽是愤怒。
“托尼陈就是个渣男！”我对林迈说。
他皱眉头。
“你不能这么诋毁他！他有今天的成就不是靠渣的！”
“事业成功就不渣吗？你逻辑有问题。”
“说说看，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竟会诋毁我的偶像？”
我并喜欢随便评论别人，这次真的情不得已。
“我无意诋毁你的偶像。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杜姐见我出来，冲我露出笑脸。
“秦小姐就走了？”
我笑着点头。
“是的杜姐，再见。”
她好像比从前胖了一点。
我去房产中介公司找新的办公室，真正放弃糖，还是舍不得，只能搬到别的地方去，两年未现身，一现身就给糖的同事们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中介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无所谓，只要离现在的办公室远一些就行。
离开中介公司，我准备直接回家，托尼陈又打电话给我，不过电话那头却是陈太太。
“请问你是秦小姐吗？”陈太太的声音听起来给我感觉她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人。
“是的，陈太太好。”我尽量温和语气。
“想邀请你来我家坐坐，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我愕然，去还是不去？脑子在飞速运转。
“方便吗？”
“我知道是有点唐突的，但我已经和我先生商量过，还是决定这样做，就当给大家一个认识新朋友的机会，可以吗？”
“没问题。”托尼陈连太太都请出来，考拉也只有我了。
托尼陈不在家，陈太太说他陪公公婆婆去粤剧社了。
陈太太长得并不出众，但好在气质脱俗，穿着一身紫粉色改良旗袍，手臂雪白，双手纤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女人，她手上戴的翠碧玉镯，我断定是价值不菲的老货。
她一双细眼似笑非笑，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心里没底。
“秦小姐笑容甜美，举止落落大方，气质脱俗，一定从小就有很好的生长环境。”陈太请我到客厅喝茶。
“陈太过奖。”我发现他们家中有很多书本，随手都可捡来一本来看。
“我公公婆婆都是爱读书的人。”
“你们经常回来看他们么？”
“倒没有，我身体不好，基本上每年回来一次，老人家年纪大了嘛！”
“那为何要移民？”
陈太太眯起一双细眼，表情不可捉摸。
“这正是我今天请你来，想跟你聊的事。”
“是陈先生告诉您，我是考拉的朋友？”
陈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
“不是，昨天他回来不太开心的样子，我问他的助理，才知道你们见过面。”
“我们聊得并不愉快。”我坦然。
“考拉以前很喜欢我先生，相当痴迷。”她用一双纤手剥花生，脆响声显得很诡异。
“她现在也喜欢陈先生。”
陈太愣眼看住我，忽而大笑。
“你们这些小姑娘！真不懂事！”她生气地将剥好的花生扔到褐色的地板上。
我呆住了。
“陈先生没有错吗？”
陈太猛地站起来，逼近我。“他不会错！错的是张考拉，张考拉！我掐死你！”
我的脖子被陈太的一双纤手紧紧捏住，她的面容在慢慢扭曲。我感觉血液不断往上冲，呼吸越来越困难。
“放手！阿英！”托尼陈带着助理冲过来拉开陈太。
我有点想吐。
“秦小姐，没事吧！”托尼陈问我。
嘴里还在碎碎念的陈太被送去楼上。
十分钟后，我惊魂稍定。
“对不起！秦小姐，让你受惊了。”托尼陈安顿好陈太后，来向我诚恳道歉。
“我不明白，陈太她……怎么这个样子？”想起刚才陈太失控的样子，我后怕不已，托尼陈晚回来一会儿，我可能已死于非命。
托尼陈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我必须将真相告诉你。”托尼陈稍稍平定一下心绪。“那时。我帮考拉开了一家甜品店，她向我表白，我拒绝了她，可她三番五次地来找我闹，她跪在这里求我。”托尼陈指着铺在地板上的阿拉伯地毯说道，那表情有轻蔑也有同情。
考拉怎么可以那么傻？我手心里冒汗，我想起了罗列，她也曾低姿态求我。
“秦小姐！你没事吧？”
我回过神来。
“没事，陈太知道了？”
“对，我断了与考拉所有的联系，但她仍不肯罢休，她知道我太太经常购物的商场，她找到我太太，告诉我太太，我们有多么的相爱，还说开那家店的钱，是我给的。我太太信了，气疯了，是真正的疯了，看过许多医生，吃过很多药，这么些年，她还是时好时坏。”
这是真相吗？
我该相信谁？
“秦小姐，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是我的疏忽，昨晚，她查看了我的手机。”我忽然很同情他，他每天都过得惶恐不安吧！
“陈先生，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应该是我向你道歉。”
“考拉是个好女生，不过她真的爱错了人。”
“你从来没有爱过她吗？”
“没有。我只是可怜，同情她。”
“够了，陈先生。我想我该回家了。”
如果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宁愿陈太打电话给我时，我已一口回绝。
“迈哥，出来喝酒！”离开陈家后，我心情沮丧地打电话给林迈。
“你不开心还是开心？”他问我。
“不开心！”我挂掉电话。
是的，我很不开心，很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