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苏情发现,不知何时,从未下过雨的昆仑山上竟然下起了雨,似乎是为了印证杨岚带伞的正确性。杨岚的从容与周围愤怒憎恨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时间已经把他们折磨得不再像人。
“仙族也好,遗族也罢,不过是外界的称呼罢了,只有长生不死来得实在,哪像你们这群凡人,匆匆百年,都不知这生命的滋味,不知这世界的真理就蒙昧无知地死去。”
昆仑掌教任由不明而来的雨水淋湿衣衫和稀疏的头发,根本不在乎其他,只是死死盯着杨岚,想要弄清楚这个熟悉的人到底是谁,只可惜他们为了长生不死,遗忘了太多太多。
苏情想赶快离开这鬼地方,杨岚却轻轻拍了拍她,暗示她不要着急,并举起纸伞,望着天空中的大雨说道:“你看这雨,从出生到死亡,这天地间的距离就是它短暂的一生,但你可曾看到它退缩分毫?”
杨岚淡淡一笑:“人生的意义并不在于它的时间有多长,而在于有限的时间里活得有多精彩,昆仑子,看看如今你的模样,为了长生,变得人不人妖不妖,除了想方设法延长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性命,你还能做什么?”
昆仑子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眯着双眼问道:“你到底是谁?”
杨岚摇了摇头,说道:“当年你将我囚禁在妖禁塔中千年,不就是想要长生术吗,最后你得偿所愿,可现在你看看我们,我从妖变成了人,而你从人变成了妖。”
听到妖禁塔三个字,昆仑子和十一仙全都瞪圆了双眼,样貌可以不记得,但是妖禁塔的事怎么可能忘掉,昆仑子更是惊愕地说道:“你不是早已轮回,怎么窥破胎中之迷,记起前世的?”
“确切的说,我并没有记起前世,轮回之中任你道行通天,也要身死道消,又怎么可能再有记忆,只是在几次轮回后,我找到了《往生书》,才知道前世的记忆,可以说我已经不是我了。”
“杀!”
昆仑子一声大叫,朝杨岚和苏情扑了过来,没什么好说的,两人生死大仇,没有可能化解,唯有你死我亡。
“杀!”
杨岚回应他的同样是一个战字,他紧紧抱着怀里的苏情,虽然到现在还不确定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南宫雨铃的转世,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也不再是妖禁塔中的九命妖王,今生他只是一个书店的老板,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以前他一直执着将南宫雨铃复活,为此不惜耗去九成道行。如今他再也无所谓,此生不负,何须管她前世是谁?而他早已查清,苏情的几次遇险都是昆仑十一仙所为。阴魂不散,叫他怎能不动杀心。
杨岚几世之中都曾大开杀戒,别以为他开了书店,就是一个好好先生。
轰的一生巨响,昆仑山一座山峰直接炸开,一并绝世仙剑如同一道彩练,刹那间飞到昆仑子的手中,昆仑子枯瘦的右手抚摸着剑刃,说道:“此剑乃九天仙金所化,天生地养,乃我昆仑山第一至宝。”
杨岚看着仙光闪烁的剑刃,豪气顿生,执着手中纸伞说道:“此伞乃雨妖之骨所制,伞开落雨,伞收雨停。”
昆仑子听了笑道:“你凭一把破伞就想赢我仙剑?”
只见昆仑子左手一抖,无数剑光朝苏情这边飞射而来,杨岚一手抱着苏情,一手拿着雨伞,雨伞倾斜,将两人遮盖其中,无数剑芒落在伞面上,瞬间溃散,看似惊心动魄的一招,结果根本没有伤到苏情分毫。
不过杨岚苍白的脸色说明他刚才并不好过,昆仑子的一招让杨岚受伤了。
“哈哈哈哈,原来你外强中干,你现在的道行,根本就没有你原来的一成,还怎么跟我斗?”昆仑子怎能发现不了杨岚的异常,很快就猜出了他的真实道行,心中大定,攻势也愈发凌厉起来。
“十不存一又如何,一成之力也足以杀光你们这些昆仑遗族。”杨岚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伞,“这雨妖生于天,死于地,一生之中从不落地,落地即死。雨妖在妖界是一个弱小的宗族,但没有一个种族敢于惹他们,因为他们从不低头,一身傲骨。这种不信命,不服天的傲骨,乃是世间最有灵性之物,当年雨妖一族送我这把伞,已被我养了千年,即使只有一成道行,你们也必死。”
杨岚的话仿佛在伞上得到了共鸣,拔地而起,根本无视昆仑子等人的攻击。只是苏情发现杨岚的脸色愈来愈苍白,雨妖伞是天下第一至宝,可他的道行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打持久战。
苏情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岚让她不要着急了,因为杨岚根本没把握救她出去。昆仑子似乎也认准了这点,看杨岚有所不支,攻势愈来愈猛,根本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
砰,昆仑仙剑的剑芒与雨妖伞再次碰撞在一起,杨岚终于道行不支,雨妖伞脱手飞出,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生死不知。苏情也被昆仑子从空中打落,跌得七荤八素。
“千年恩怨,终于结束。”昆仑子阴冷地一笑,在战斗的时候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又直勾勾地盯着苏情,葬仙池的事还没完。
昆仑子手持仙剑走来,他已经活了千年,但他活不够,还想活下去,这个女人一身道行,就是他活下去的关键,吃了她,或许还能再活千年。
“十二,吃了你为师还能再活千年。”
苏情听得心底发颤,眼看着昆仑山众人像饿狼一般朝她走来,她连走路逃跑的力气都没了,就算有,在昆仑山也是徒劳。
然而在她慌乱之中,手里抓到了被打飞的雨妖伞,苏情也是心急,抓着雨伞就挡在昆仑子面前,昆仑子还想嘲笑几番,连杨岚拿着伞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苏情。
可让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雨妖伞落在苏情的手里,天上的雨水立即大了十倍不止,苏情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听到几人的惨叫声不断响起,最后她竟也昏迷了过去。